《伪装者·光荣无价》022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二十二
这次的会面王天风给明楼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几张照片看的明楼一阵心悸——“我可不知道你要的是他身上的信息。”
王天风咬咬牙，终究说了实话——“若是简单，我真不会来找你！”
照片上的人很不起眼，丢进人群里面估计不会有人回过头去瞧上第二眼，不过这里是法国，也许会有人注意到他的。
这是一个亚洲人，黄皮肤，中等身材，戴一副眼镜，看上去浑身的学究气质。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选的很刁钻，恰好能看到对方的正脸，却又在对方的盲区。
明楼吸了吸鼻子，夜晚的空气有点湿寒，“这个人什么身份？”
“教授！”
“还真是教授？”明楼又吃了一惊，更加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照片，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那眼镜也算是伪装。没想到还真是个读书人。”
王天风不在意的望了望四周，他和明楼在这里交换任务情报，自然要多留个心眼，四周的环境极其重要，稍有不慎，可能他们自己就会成为了别人的枪下亡魂。
这世界，远比想象中的更加不太平。轴心国的气焰已经嚣张到几乎笼罩了大半个世界。
王天风说：“刽子手而已。”
“哈？”
“生化教授。”王天风看明楼蹙起了眉头，怕是没讲清楚，又补了一句，“研究生化武器的。你说算不算刽子手？”
“来法国干嘛？”
“找共犯。”王天风说，“这个人叫安谷秋平，应该也算是早稻田的高材生，毕业之后跟他的老师一起研究微生物，并且开始尝试把细菌当做高效生物武器投入战争使用，如果一旦真的投入实战，大规模运用，我们会变得很被动。”
“何止被动？”明楼想了想，仿佛眼前就已经可以看到浮尸遍地的凄惨景象，不由浑身一个寒战，“如果打细菌战，也许我们真的处境艰难了。这种东西杀伤力大，破坏力强，而且一次性打击范围也很广，并且还可以二次传染。想要事先防范或者事后控制，难度系数都很大。不能直接除掉他吗？”
“不行。”王天风毫不犹豫的否决了明楼的想法，事实上，一开始接到任务，他和明楼是一样的想法，但是很快他就认清了现实，“要想直接除掉他，并不算特别困难，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日本关于细菌战研究的具体信息，以及进度，就算我们除掉了这个人，谁敢保证他们就没有备用方案，万一我们打草惊蛇，以后要想再有别的行动，几乎不可能，到时候我们就变得更加被动了，所以，我们必须先从他手上拿到相关的资料，并且弄清楚他在法国停留这段时间里面的行动计划，据党国方面的消息，他是来见德国人的。”
“德国人在一战有过使用细菌武器的不良记录。”明楼说，“看样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所以我们要快！”
“快，但也要有计划。”
“你总是这样，要等到计划周密，想出个万全之策才肯动手。”
“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哪怕出现了百分之一的意外，我们的行动都可能会失败。”
“一天时间。”王天风咬牙，“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我们必须动手。这事情不能拖。”
“好，就一天时间。”明楼点头，“但是这一天时间里面，你必须保持静默，按兵不动。”
“好。”
第二天一早，明诚是第一个起床的。他先是去了明台的房间，换了个环境，明台似乎睡得安稳一些了，也许是感觉离危险远了一些。
明台今年十八岁，已经长成个大男孩，只不过在明镜心中似乎还是那个喜欢淘气惹事的幼弟，以至于家里面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把明台当成小孩。现在看起来才突然发现这个孩子已经不知不觉的长大了。
明诚想得有些出神，根本没留意明台已经悄悄睁开了眼睛，可惜等了半天也没见明诚有什么反应，耐不住性子，明台只好先说话，只是语气有些失望。
“阿诚哥，你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爱发呆啊？”一个纵身跳起来，明台凑到明诚身边，笑嘻嘻的样子，说，“阿诚哥，你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特别帅，你就被我迷住了？”
“如果睡醒了就不要说梦话。”
“我说真的。我们班上的女同学都特别喜欢我。还老是给我扔字条呢。”
“更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还不信！”明台有些急了，挺直了上身，说，“还有女同学约我周末看电影呢！不然你以为我周末都出门干嘛去了？”
“不是和你那些同学打牌去了吗？我还没跟大姐说呢！”
“哎，你怎么老爱捉弄我？”
“行了，小少爷，醒了就赶紧起床，洗脸刷牙，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下来吃饭。我去叫大哥！”
“哦！”明台答应了一声，明诚站起来走了几步，刚要出门，又被明台叫住，小声问道，“阿诚哥，今天早上我们吃什么？谁做啊！”
明诚想了想，更是有心捉弄明台一番，说：“昨晚上大哥特意交代的，今天的早餐他做，说是专门为你做的，欢迎你到法国。我正要去叫他起床呢，你也赶紧起来，收拾好了便下楼，免得让大哥久等，浪费大哥的一番心意。”
“啊……”明台顿时没了力气，又一跤跌回床上，“我来法国不会天天饿肚子吧。大哥一定是怕我跟大姐告状，所以换个方式来整我。”
“明台……”
“不，是修理我！”明台恶狠狠的语气，说，“对，就是修理我。大哥一定是觉得我最近懒散了，不成器的样子，就像是明公馆门前的那几个万年青，长出了些枝杈，所以总要修剪一番。大哥就是那拿剪子的园丁，我就是那待剪的枝丫。”
‘你哟你，真是想太多了。行了赶紧洗漱，抓紧时间下楼。’
从明台房间出来，转而又去明楼的房间，敲门，听见里面有了回应，明诚才敢推门进去。这是明家的规矩。
“阿诚啊，起这么早！”
“也不早了。大哥吃点什么，我去弄。”
明楼“呵呵”一笑，说：“你来，感觉就像是专门来照顾我的生活的。”
明诚跟着笑道：“我来时照顾你和明台两个人的生活。要是留明台一个人在这里，下次回家，大姐要是感觉明台瘦了许多，一定会仔细审问你的，咱们家小少爷，你是知道的，一张嘴厉害的不得了，尤其是在大姐面前，总能占个优势。这连你都比不上。”
“他呀，就是大姐惯出来的。”
明诚一听明楼这吃瘪之后的无奈劲儿，只觉得好笑，捂着嘴说：“早上我吓唬明台，今天的饭菜还是你做，明台吓得都不想起床了。”
“净瞎说！”明楼不服气的指了指明诚，“等着我今天给你们露一手！”
“别啊！大哥，还是我来吧！”
“就我来！“
“大哥！别真把明台饿瘦了。他还是个病人，医生交代要好好养！”
”我来给他好好养！听我的，准没错！”
“大哥，哎，大哥……”
房门被关上了，身后的书桌下面压着一张图纸，上面是明楼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想出来的计划方案，看上去暂乱无章，其实暗藏玄机。任务本身有难度，再加上时间要求很紧，无疑更是难上加难，但就算王天风不说，明楼也知道任务拖不得。熬了整个晚上好好考虑全盘计划。
饭桌上，明台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的拿眼睛瞪着明诚。
明诚只当作没看见，安安稳稳的吃着早餐，明台还不解气，咬着三明治的样子，仿佛咬的正是明诚一般。
明楼看了看稳如泰山的明诚，又看了看气鼓鼓的吃着早餐的明台，清了清嗓子，说：“吃饭的时候有点规矩。我看真是大姐在家把你惯坏了，我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你至少还懂点规矩，我走了几年，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拿眼睛瞪阿诚做什么？怎么，我给你做饭还亏待你了，委屈你了是吧？”
明台扬起头，大声说：“大哥，我就是太感动，你真的大清早起来给我做早饭。我感动得都说不出话了。对吧，阿诚哥？”
“感动就多吃点，这样才算是报答我。”
“大哥，你平常工作忙，早上不如多睡会儿，不用专门爬起来给我和阿诚哥做早饭，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每天早上劳烦你，显得我们特别不懂事，好像是专门跑到法国来给你添麻烦的一样。”
“不错，小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还知道心疼人。”
“所以，大哥，以后就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解决就行。”
“怎么，不麻烦我了，改成麻烦你阿诚哥了是吗？”
“不不不，自己做，我自己做，”明台只好被逼无奈地赶紧摇头，干笑两声作为掩饰，“自给自足嘛，呵，哈哈，我自己做。”
“好，那就自己做！”明楼说，“说好了自己做的，那就要说话算数，若是叫我抓到一回，你让阿诚给你做，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诚觉得该轮到自己说两句了。
“大哥，就算要锻炼明台，叫他自己动手，也不用叫他每天做，毕竟到法国来明台还要念书，大概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而且毕竟是换了一个新环境，功课方面也需要抓紧，不如我和明台轮流做吧，一人一天，既能当成一种锻炼，也不会耽误明台念书，大哥，你看怎么样？”
明楼一听，仿佛这才想起来一般，转而对明台说：“是个好办法，那就这样办，两全其美。不过说到功课，明台，我拿了几套巴黎大学的入学试卷，就放在你桌上，这是我花了大价钱托关系才拿到手的，一会儿你吃完了，就上楼去做一做，如果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地方，你先放在那里，晚上我回来给你检查功课的时候再教你。”
“是，大哥！”明台垂着头，听了明楼的话，彻底成了被霜打过的茄子，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怎么，不愿意？”明楼一瞪，正好看见明台又冲着明诚做鬼脸，说，“你眼睛里面进沙了，老是冲你阿诚哥挤眉弄眼。他帮你还帮出坏来了是吧？那不然就不要轮流了，都你做吧。”
“没有没有，”明台恭恭敬敬地说，“谢谢阿诚哥，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小少爷客气！”明诚觉得这餐饭吃的真是痛快！
吃完早饭，明台主动收拾桌子，然后钻进厨房洗碗，明楼夸了他两句，感觉小少爷又像是原地满血复活了。房间里面，明诚正在帮明楼打理西装。
明楼看着镜子里面明诚围着他团团转的样子，说：“你这一来，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上海明公馆，那时候我还是个学生，你也是这样每天替我收拾，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现在你来了法国，就跟过去一样了。”
明诚眼睛都没抬。
“所以，其实你跟明台一样，都需要一个人来伺候你们的日常生活，你老说明台是被大姐惯坏的，我看啊，你其实也差不多。”明诚拍拍明楼的肩膀，把西装扯好，说，“转转，我看看那边的袖子，好像还不平。”
“我看不只是明台没有规矩了，”明楼故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你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都开始讽刺我了。”
“有吗？”明诚装傻，一抬头，一脸懵懂的样子望着明楼，“我们讲实话而已，大哥你教我们的。”
“对，我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明诚又拿来刚擦好的皮鞋，送到明楼脚边，不经意地问道：“大哥，学校的工作忙吗？”
“忙！”明楼说，“怎么不忙？你想想要一个人要管好五六十个像明台这样的孩子，你想我能轻松吗？”
明诚脑子里面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生生一个寒颤，说：“大哥辛苦！”
“所以，家里这个你负责管好，学校里面还有五六十个等着我去负责。”
“我一定帮大哥解忧。大哥放心！”
“放心放心，当然放心！”明楼站起来，反复看了看脚上的皮鞋，锃亮的，明楼说，“明诚，你来了我恐怕以后连衣服、鞋子都能更体面些了。”
“是大哥以前太不注意这些细节。”明诚顺口接道。
“你说什么？”
“我说，是大哥以前太忙，没时间注意这些细节。”明诚恭敬地问道，“时间不早了，大哥，我去开车。”
“好！”
明诚把车开到了巴黎大学的门口，明楼下车自己走进去。他在巴黎大学读的政治经济学，毕业之后就留校当了个普通的讲师，这个掩饰身份有些招摇，毕竟在巴黎大学里面亚裔的学生不多，老师就更少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显得有些招摇了的身份，也成了他一种更完美的掩饰，毕竟有几个人能想到一个需要时时刻刻隐藏自己身份的情报特工人员会这样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下呢？
明楼下车，走之前还不忘记再叮嘱一番：“阿诚，回去要好好盯着明台的功课，他若是学不好，我连你一块儿罚。”
“是！”明诚答应了，然后一溜烟儿的开着车就走了。
[题外话]
还没到十二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