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024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二十四
还是等到夜深人静，明楼又悄悄溜出去了。
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一些，王天风等得久了，有些不耐烦，此时隐隐约约看明楼的身影，王天风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意味。
“我以为明大少爷放弃任务了！”王天风没好气的说。
“差一点！”明楼并不生气，反倒顺着他半是开玩笑的口吻和语气往下接话，“不过想了一想，任务放弃了倒还在其次，只要安谷秋平一天还没有离开巴黎，总能找得到机会，但是你这个人我毕竟认识这几年了，还算有一些了解，无论我今天晚上来还是不来，行动你都不会取消，你这个人比较自我！我总不能看着我的搭档就这样没脑子的把自己给葬送了！所以，想了想，我还是来了。”
王天风狠狠瞪了明楼一眼，说：“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我要活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我都不嫌多，说不定到时候你病死了、老死了，我都还好好地活着！”
明楼被王天风如同被人踩了一脚一样的表情逗乐了，说：“对，祸害遗千年！”
王天风不乐意看明楼一脸讥讽自己的表情，倒是真的踩了明楼一脚，并且下脚也不留情，明楼有些吃痛，又不敢发出什么声响，只好硬生生的忍回去，恨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得哑然道：“小人！”
王天风说：“说正事！根据我的打探，这个安谷秋平住在沃日拉尔街的皇宫酒店，不知道他这个人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睡觉从不关灯，不过也因为这样，所以外人永远没有办法判断他到底睡了还是没睡。”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明楼说，“他大概也是心虚，怕死吧。”
“那你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明楼说，“就用最简单的方法，想办法混进皇宫酒店，假扮成服务生，送杯红酒上去，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他！”
“如果一次不成功呢？”
“在皇宫假日对面埋伏，那里是一座钟楼，位置比较高，并且那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得到安谷秋平住的那间房间，远距离射击！不论他开窗，还是出门，总会出现在枪口之下！当然，这是下策。”
“你去我去！”王天风问。
“我去！”
王天风蹙了蹙眉头，说：“你要我去假扮服务生？”
“我给你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你要把握住！”明楼笑道，“如果你能直接解决掉他，我就不需要浪费子弹，同时这样的危险系数和暴露的风险也会小很多！毒蜂，我的命，可有一半都捏在你手里了！”
“你放心！”王天风咬咬牙，狠道：“我要让你这条蛇，一直冬眠，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我相信你。”明楼也不再挖苦他，悄悄地递了张纸给他，说，“这是皇宫酒店的地形图，上面已经标注了安谷秋平所在的房间和酒店里面的逃生通道，在刺杀成功以后，你必须以最快、同时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立刻离开那里。”
说罢，两个人就散开了，分别从两个方向离开。
接下来，他们会在皇宫酒店再聚，不过那时候王天风就成了皇宫酒店的服务生，而明楼正提着狙击枪，趴在皇宫酒店对面钟楼的门口，枪口正对着安谷秋平的房间窗户。
这个安谷秋平，也的确谨慎、淡定，他房间的窗户是关上的，窗帘也是拉上的。
明楼这时候有些感谢法国人的浪漫，皇宫酒店的窗帘是蕾丝纱制的，虽然窗帘已经被拉上了，但是透过那层薄薄的纱，明楼还能依稀看到安谷秋平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的身影。
明楼动也不敢动，就那样趴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对面那个房间，时间已经不早了，安谷秋平并没有打算睡觉，他似乎遇上了什么值得他困扰伤神的事情，以至于他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最后他看见安谷秋平拿起了房间的电话。
明楼嘴角勾起个笑容——果然少许的红酒有助于睡眠。
明楼已经基本确定，王天风的暗杀行动一定能成功。
从刚刚一直紧绷在脑子里面的一根弦有些放松了，不过他暂时还不敢大意，只要任务没有宣告成功，中间可能就存在任何的意外，所以明楼依旧死死地盯着狙击枪上的瞄准镜。
他看见安谷秋平跑去开门，门打开王天风进来了，他穿着服务生的衣服，领口还系着蝴蝶结，明楼心里安定了一些，他知道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果然不多久，安谷秋平房间的窗户就打开了，从狙击枪的瞄准镜里面，他能看到开窗户的人就是王天风，他来到窗户边上，扯开窗帘，又推开窗户，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几分钟后，明楼把枪口移开，终于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王天风在向他打手势——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安全撤退！
任务完成的比较轻松，王天风收拾好现场的东西，把可能泄露行迹或者留下证据的东西全都销毁，甚至还把那个安谷秋平拖到床上躺下，一切都按照安谷秋平的习惯，留着他屋里一盏灯亮着，然后离开现场，这样能够尽可能的拖延安谷秋平被发现的时间。
他已经死亡的时候被发现得越晚，那么他和明楼就会越安全。
王天风收拾好东西，去钟楼下原本和明楼约定好的地方等他，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明楼下来，王天风有些生气，今天一晚上，明楼已经是第二次错过约定的时间了，如果是在战场上，分秒必争的场合里面，像这样的事情只要发生一次，他们就有可能丧命。
王天风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恼羞成怒了，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特别有涵养的人。在王天风的认知里面，涵养这种东西，都是留个有钱的富家子弟的消费品，他曾经这样嘲笑过明楼对于西餐桌上的礼节近乎苛求，无奈明楼并不搭理。
明楼不下来，王天风就只好往楼上冲。
其实，这已经是一个错误的举动了。
按道理来讲，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行动了，无论成功无否，都必须尽快离开现场，在案发现场停留的时间越久，那么留下来的痕迹就会越多，敌人如果足够聪明，就能从你留下来的痕迹里面找出能够代表你的特征来，而一旦你有足够多的特征被你的敌人掌握了，那么你就离暴露身份不远了。
冷风强调过很多次，无论你和你的搭档的关系有多亲密，都不能违反特工必须遵守的准则，除非你想死。
当时冷风举过的例子，王天风已经记不清楚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打算要遵守这些，所以，也就从来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他跑上楼，一口气冲到钟楼的楼顶，那里是明楼选的最佳狙击的位置，如果今天晚上他没有得手，那么就是明楼该上场了，而现在这台戏已经拉下了帷幕，明楼却还没有下场。
王天风有些气急败坏，想着该怎么教训明楼，上来才发现，明楼已经收好了狙击枪，靠在钟楼的矮墙边，大口喘着粗气。
“你想死吗，还不赶紧离开？”明楼冲他低喊！
“你才想死！”王天风冲过来，他一把抓起明楼，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想要扶着他慢慢走。
“王天风，你知道你在违反纪律吗？”明楼挣扎，想要从王天风的钳制中逃出来。
“你如果想要拉着我一起死，那咱就一起留在这！”王天风瞪了他一眼，压低了音量，却让声音显得更加冷静、严肃，以代表他此时的决心，“你如果不想死，也不想拉着我陪葬的话，就给我老实安分一点，不然等到对面那个死人被发现了，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一旦实行交通封闭或者管制，咱们两个谁也跑不了。你再想想你家里那两个刚刚到法国来的弟弟，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一旦我们被捕，他们也逃不了！明大少爷，你现在还想死吗？”
“你够狠！”明楼终于放弃了挣扎，身体脱力一般挂靠在王天风的身上，借他的力下楼，他有些无奈地笑笑，说，“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就是个无赖！”
“明大少爷，你要感谢我这个无赖还是个讲情义的无赖！不然我刚刚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知道你最后能不能跑得掉，如果跑不掉，你要怎么解释你到这钟楼来干什么？或者你想好怎么应付家里那两个吗？明明应该在家里的人，怎么大半夜就溜达到这里来了！”
“我自有我的说法！”明楼说。
“但你得先给我个说法，明大少爷！”王天风刚刚因为着急、担忧而暂时息下去的火气现在又冒了起来，“你可没跟我讲你今晚头昏脑热，我问你，如果我没得手，你打算怎么办？”
“你信不过我的枪法！”明楼反问，“我记得在这一期的军统特训班里面，还没有谁的枪法比我来，包括你！”
“我不认为这种状态下能够开枪，能够准确击中目标！老实说，我觉得你今天的状态根本就不应该来执行刺杀任务！”
“执行刺杀任务的人是你，天风，”明楼笃定的语气说，“我只是相信你！我相信你能够解决好，用不着我这个备用方案出手！当然，如果真的轮到我出手了，我搞保证我也一定打得准！”
王天风被他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记忆中，明楼还从没有说过任何关于信任的话题，他好像天生就会怀疑一切，明楼说过，信任这两个字很高贵，但同时也很廉价，因为信任可以是两个亲密的人相互给的，也可以是一个人从与他关系亲密的人那里骗来的。
此刻突然停明楼说起这些，王天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东西，又好像并不如他无数次设想的那样激动。
[题外话]
晴天一霹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