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012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这是一个已经过去的故事,但是,故事里面的人却还活着,

因为——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第十二章

当第二天照常升起的太阳把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明诚如同往常一样在人体生物钟的作用下醒过来,他用了几乎比平常多上一倍的时间来让自己睁开眼睛。

头有些痛,就像要裂开一样的痛,仿佛有人在他的脑子里面不停地制造噪音,他甚至觉得耳朵深处有嗡鸣的声音传来。

明诚听见有人在敲门,他想要动作干脆迅速的爬起来,但是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格外艰难。

就算脑子不是很清楚,明诚也依然先答应了一声,害怕门外面的人等的着急。

无论什么时候,明诚都显得格外有教养,让自己像是明家出来的孩子,绝不辱没自己的身份。

 “早上好,耶格尔!”明诚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耶格尔显然也没有想到,打开门会看到这样一个明诚,连忙扶住倚靠在门框上的明诚,毫不吝啬的表达着他的吃惊:“哦,诚,你现在看上去特别糟糕!你哪里不舒服吗?”

“谢谢关心!”明诚在耶格尔的帮助下回到床边坐下,他想给耶格尔倒一杯水,但是被制止了,于是他也不再坚持,顺从地回到床上,说,“我想大概有点感冒了。也可能是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凉,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那真是太糟糕了!”耶格尔说,“很快就要体能测验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参加测试呢?”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这只是小问题,不影响什么。”明诚说道。

“不,不,不,诚,你显然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看上去有多么糟糕。我觉得你需要休息,好好休息,我建议你跟佩拉霍夫教官请假,我想他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准许你休息一段时间的,因为你现在看上去实在是糟糕透了!”

“是吗?”明诚苍白着脸色笑道。

“当然!”耶格尔说。

“耶格尔,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明诚换了个话题。

“哦,我差点忘了。”耶格尔从口袋里面掏出今天的报纸,递给明诚,说,“我正好是来传达教官的命令,这是今天的报纸,上面说昨天晚上发生了枪击案,被害者的身份还没有查明,教官告诫我们最近要注意安全,不允许私自外出,如果要离开学校外出,必须跟教官请假,他亲自批准了才允许离校!”

“还有这样的事!”明诚接过报纸,脸上的“大吃一惊“表现的恰到好处,他的样子像是把报纸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

那条新闻里面写的很简单,只是标明了枪击案发生的地点,和警方猜测的案发时间,其他的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在新闻最后向莫斯科的居民发出警报,提醒大家最近要注意安全,关于凶手,警方还在做进一步调查,希望大家不要深夜出门。

“看起来很吓人!”明诚说。

“在没有关于凶手的线索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无能,警方只能警告大家不要出门,小心谨慎。”耶格尔耸耸肩,看上去不以为然。

“这没什么错!“明诚把报纸放下,打量了一下耶格尔,说,“不过,你的样子告诉我,你并不打算相信警察的话。”

耶格尔说:“噢,天啊,诚,你看看报纸,死掉的人并不是死在大街上,是死在家里面,你觉得这时候警告我们不要深夜出门有用吗?凶手已经闯入民宅了!报纸上这么写,只能显得更加无能!欲盖弥彰!”

明诚笑一笑,点点头,表示赞同,说:“不过,他们只能这么写!”

耶格尔说:“那样看上去真的很傻!”

明诚又耸了耸肩,并且摊开手,说:“谁在乎!总要有个说法!”

“你看上去倒像个政治家!”耶格尔说,“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走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需要休息,应该请假!“

“我接受你的建议!“明诚说。

送走了耶格尔,明诚又躺回床上,也许耶格尔是对的,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他的紧张感,从昨天到今天,似乎并没有消退,看到耶格尔带来的报纸,明诚觉得昨天晚上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又回到了他面前,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面。

这一下,他觉得头更疼了,并且,很难睡着。

哪怕闭上眼睛。

明诚的脑子里面一直有一幅画面,就像有人在画板上泼了满满一个版面的红色的染料,多余的液体就顺着画布往下滴,一滴一滴的,就好像人的鲜血一样,明诚下意识的用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似乎单单裹紧被子并不能缓解他的冷,那种刺骨的冷是从内向外的,让他感到连骨头都冷得发疼,就好像小时候还在养母身边,把手伸进冬天的冰水里面一样,冻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明诚的脑海里面,从五岁到十五岁之间,是他一场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觉得胆战心惊的噩梦,哪怕现在想起来那长达十年的时间里面收到的磨难,明诚都在考虑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自杀呢。

还能活着,哪怕是艰难的活着,期盼的活着,甚至不能算是带着希望的活着,他也仍然坚强的活下来了,他一直默默的忍耐,在像他那么大的孩子里面,大概没有谁比明诚更懂得什么叫做忍耐,他咬紧牙齿忍耐着他的养母的两张面孔,人前疼着他,然后在背后下刀子。

在明家姐弟面前,桂姨恨不得声泪俱下的说自己是个佣人,但是她的儿子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将来不用像她一样低眉顺眼的再服侍人,但是只要明家姐弟一离开,明诚,不,那个时候他没有明家的“姓“,他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被桂姨使唤的团团转的名字。

他每天天不亮就被桂姨用鸡毛掸子赶起来,去搬煤,去烧水,去扛沉沉的木头,并逼着他用斧头劈。明公馆的窗子每天被阿诚擦得一尘不染,房子里面的椅子他永远不能坐,他时常饿着,每天夜里睡在冰凉的地上,冻得他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困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袭来,让眼皮自然而然的闭上。

那十年的时间里面,阿诚以最卑微的模样活着。所有的物质来自施舍,所有的虐待来自“恩养”。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无法再忍耐,被逼得逃跑,他想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死的,他没有钱,没有吃的,他知道就算逃出去也会是死在外面,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想要跑出去,因为他从来没有被允许离开过这件房子。

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定跟他从狭窄的窗子缝隙里面看到的不一样,他想,死之前能够亲眼看一看,也算值得了。

幸好他逃了。

除了积攒下来的碎饼干,一个小水壶,阿诚什么也没有,这是他所有的东西。

他就是带着这些逃跑,就像是越狱,他的幸运就在这里出现了,他晕倒的地方离明楼的中学只有一步之遥,于是明楼发现了他,带走了他,替他赶走了桂姨,并且给了他明家的姓氏。

从此以后,就有了明诚。

从这个时候,他才能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明楼叫人放话给桂姨:“你要折辱一个孩子,你要虐杀一个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不会辜负你抱养这个孩子的初衷。”

现在明诚生病了,身上的痛感,就好像那个噩梦又回来了,他觉得冷,觉得疼,觉得难受,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最后来自于明楼的救赎。

明诚想,如果没有遇上明楼,这种痛就不会有消失的一天,现在这种痛又回来了,于是,他下意识的开始喃喃低语,不停地叫着“大哥”,明楼把他带回家,告诉他从此以后他的名字叫“明诚”的时候对他说——“从今天起,你跟明台一样,是我弟弟,你跟他一样叫我大哥,你要记得,我带你回家,不是叫你回来当佣人,你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些话,成了明诚心里面一盏永远亮着的灯。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明诚喊着“大哥”。

他想起刚回到明家的时候,大哥怕他冷,怕他害怕,于是叫他跟自己一间屋子睡觉,在他自己的床边放上一张小床,让明诚睡在小床上,这种特殊的待遇连明台都觉得羡慕。

那是明诚第一次能够安安稳稳的睡觉。

“大哥……“明诚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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