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056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五十六
明台第一次见到于曼丽的时候，再一次感觉王天风是个骗子。
王天风曾经给明台介绍过有关生死搭档的事情，告诉他这是一件大事，事关生死。
明台问，能换吗。
王天风的话被打断了，他觉得明台的关注点和落脚点都错了，但是他很快发现了明台脸上那种熟悉的戏谑和揶揄，在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明台已经渐渐掌握了如何与自己相处，既得到自己想要的，逞一时口舌之快，同时又避免了皮肉之苦。
毕竟，王天风答应了，只要明台不骂自己，他便不出手打人。
何况凭着明台在军校的成绩，连冷风对他的“胡作非为”都视同儿戏，更何况王天风？
他对此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说呢？事关生死。”王天风堵了他一句，说，“怎么，你还有要求？”
“我有提要求的权利吗？”明台挑眉问道。
“你有。”王天风没让明台因为这句话得意太久，紧随其后，他说，“但你现在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哦。”明台也并没有失望很久，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关注点，“男的女的？”
“你希望是男的，还是女的？”王天风问道。
明台把身体往后一靠，说：“刚刚不是告诉我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吗？”
“你忘了我前面一句，”王天风说，“你有提要求的权力。”
“反正你又不会参考我的意见。”明台见王天风望着自己不说话，神情还很认真，突然就来了兴趣，“怎么？你会参考我的意见？”
“说说看，你希望是男的，还是女的？”王天风没有回答他。
明台嘴巴里面“嗯”了两声，倒像是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他说：“女的。”
“为什么？”
“这关乎我现在的学习环境，以及我今后的工作环境，老话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明台补充道，“如果是漂亮的女孩子就更好了！”
王天风看着明台脸上的孩子气，突然就笑了，他拍了拍明台的肩膀，然后往明台的手里塞了一份文件，入眼就能看到一张女孩子的照片，说：“看看，漂亮吗？”
明台捧起那张照片，细细看了看，然后垮了脸色，有些不乐意：“漂亮是漂亮，但是，这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是一张女子的黑白照，女子穿着黑色的旗袍，短发、细眉眼、瘦弱，一副工愁善病的模样。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王天风问。
“长头发，大眼睛，眼睛会说话的那一种。”
明台一边描述，一边有了点幻想，但是无论如何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女孩形象都同这个叫于曼丽的姑娘相差甚远。
“她的眼睛会讲话。”王天风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于头发，可以养起来，我向你保证。”
“你说养就能养起来？”明台嚷嚷道。
“就她了。”王天风从明台手上夺过文件，啪的一声合上，说，“你以为菜市场挑白菜？”
“长官，你讲不讲道理啊。是你自己要问我的意见。”明台说，“我只是在表达我的合理要求。”
“你可以提你的要求，我也可以不参考你的意见”王天风客气地对明台说，“刚才忘了回答你。”
所以，单从照片上，明台对于曼丽的印象并不算太好，但是见面的第一感觉，却让明台整个人热血沸腾。
他从没见过像这样一个脸如冰霜，却叫人分外怜惜的姑娘。
从照片上，他以为这仅仅是一个丰肌弱骨、柔枝嫩叶的姑娘。
不过，能进军校的，他早该想到，不会只是一般的姑娘了。
于曼丽穿着一身青布衣服，梳着短截头发，不施脂粉，身上却隐约透着一股很自然的清香。短衣襟的胸口上绣着一朵花，不似玫瑰，也不似蔷薇，而是二者兼具的很抽象的一朵花。明台看得出来，那针脚齐整、线条洒脱的手工，出自正统“湘绣”工艺。还有脚下的布鞋，鞋面上也绣有花，可惜花样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不过女子下颌处有一条很细很窄的疤痕，明台倒是看清楚了，他甚至猜测，在那道疤痕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就这么几眼，明台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姑娘。
王天风对明台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早就说过，这姑娘的眼睛一定会说话，对明台而言，这个姑娘，比全天下任何一个姑娘都来得更别致一些。
别致的本身，已经是一种吸引力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成了生死搭档，我希望你们都懂得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从今天开始，你们会相互关联、相互起着‘起死回生’的作用。你们应该相互提携，同生共死，当然，未来你们也可能会出现嫌隙，互相伤害，甚至背叛。这是一种对距离的掌握，我希望你们都能处理好这种距离。”王天风指了指脚下这一片空明静谧的青草地，“这里是一处秘密坟茔，同时也是战时刑场。知道为什么我带你们来这里上第一堂课吗？墓地和刑场，历来都是代表死亡的符号。你们选择了特工这一行，就等于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们必须清楚地知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成为无时无刻不向死亡挑战的人。你们是智者、勇者，同时也是受难者、孤独者、痛苦者。没有人能够理解你们，除了你们自己。”
王天风说：“夕阳垂地，但永不会消亡，你们不是来为国家送葬的，而是来为国家力挽狂澜的。大浪淘沙，适者生存。作为你们的教官，我希望你们能像这荒茔前的青草一样，胜而不骄，谢时无悔，荣枯自知，永不后退。”
二人答：“明白。”
王天风缄默。
他心里想，这种事情是不能光通过动动嘴巴就能讲明白的，它必须是一种信念，一种经历，一种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才能恍然大悟的感情，远不是简简单单的“明白”两个字，就能说是明白了的。
好在明台和于曼丽这一对搭档的确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所有的项目成绩都“赏心悦目”，射击、骑马、车技、勘测、舞蹈、音乐、电讯、攀缘等科目，科科挂“优”。军校的教官在对学员们下评语时，通常写“相欺相夺，分功生隙”，唯独到了明台和于曼丽这一对时，评语一律为：“相辅相成，旗鼓相当。”
对这种结果王天风心满意足，但是他的一颗心还远不到安定落下的时候，他心里清楚，有一颗雷，还没有响，只要这颗雷一日不响，不论明台的成绩如何优秀，他都无法顺利毕业，用他已经逐渐长好的翅膀，往属于他的天空中飞去。
不过，幸好，这颗雷并没有让王天风等的太久。
明诚是在给明台打电话的时候发现异常的，从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某种细小微弱的声音，类似于什么东西敲在木板上。
明诚问道：“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他敏锐地察觉到明台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才听明台回答：“哦，有同学在出版报呢，就在我旁边。”
“是吗？”明诚又问道：“香港那边，今天天气怎么样？”
“有点冷，下着雨呢。”
“雨大吗？你带伞了吗？”
“不用带伞，小雨。”
“你住哪儿？”
“我还能住哪儿啊，学生公寓呗。大哥又不同意让我搬出去单独住。”
“那是为你好。门牌号多少？”
“阿诚哥，你烦不烦啊？”明台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但是，明诚显然还在等着他的答案，他瞥了一眼王天风在小黑板上写的字，回答道，“五栋，317。大姐上次说她我准备的沈大成家的青团，我忘记拿了，给我寄过来，阿诚哥？”
明诚并没与理会明台的玩笑话，说：“这两天，我会给你请一个保姆，她给你做饭。”
“不用了。”明台连忙拒绝，“我在学校食堂吃的很好，你给我请个保姆，同学看到了会笑话我的。”
“你在食堂吃得惯吗？”
“吃得惯啊。”
明诚已经蹙起了眉头，明台口中那个出版报的声音偏偏只有在明台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才会响起来。
明诚说：“这件事情等我跟大哥大姐商量过了再定。我先给你汇一千块钱过来。”
“哦。”
“先这样，我还有事，再见。”
“再见，阿诚哥。”
明诚把电话挂了，然后又飞快地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喂，请问是香港大学教务处吗？我是学生家长，请帮我查一下金融系学生明台的上课签到情况。”
得到的回复，让明诚拿了包，飞快地开车，赶回了政府办公厅。
他风风火火地冲进明楼的办公室的时候，明楼正在同秘书处的人讲话。
看到明楼严峻的目光，明诚才想起来，刚刚进明楼的办公室，他忘了敲门。
明楼呵责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明诚深吸一口气，说：“华兴官股大跌十个点。”
这是一个约定好的安好，明楼让秘书处的人陷下去了，然后细问道：“出了什么事？”
“是明台。”明诚喊道，“明台可能被军统的人带走了。”
明楼大吃一惊，立刻变了脸色：“什么时候的事，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明台飞香港的当天，王天风也在那架飞机上，我已经去查过当天飞往香港的旅客名单，他连匿名都没有用，直接写的王天风。”
“香港大学那边呢？”
“明台在港大，每天都去签到，全勤记录，风云无阻，大哥，以明台的个性，这……我今天给明台打电话，一直听到他那边有声音，明台说是有同学在出板报，我想应该是有人把香港的信息写出来，提示给明台，好搪塞我的问题。大哥，怎么办？”
“都过了这么久，你才发现……”
明楼捏紧了那一份旅客名单，上面“王天风”三个字叫明楼心头火早就烧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大意了。
上一次，他把明诚拉下了水。
而这一次的对象，显然就是明台。
[题外话]
电视剧里面，大哥是发了火的
但是，我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