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133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一百三十三
明镜在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仁爱医院。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上面“急救中”三个红字，叫人看了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
这场景实在太过熟悉，小半月之前，明家兄弟三个才刚刚将明镜从这里接回家中，谁都没想到，只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又将面临一次生与死的考验，而且和上次不同，这次是真正的生与死。
没有人敢轻易开口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谁都不敢保证，能够彻底战胜死亡的阴影和恐惧，这是生而为人的本能，与强大的精神世界无关。
明楼叹了口气，对明诚说：“阿诚啊，你伤还没好，给你找个病床躺躺，我同明台在这里等大姐出来。”
明诚摇摇头，说：“我睡不着。”
刚刚发生的事情所带来的震惊还没有完全褪去，明诚的手还有点发抖，他的一颗心现在像是被两种情绪左右撕扯着，一半是对明镜的担心，一半是为了自己亲手杀了桂姨。
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在他生命的前十年里，桂姨欺骗他，虐待他，把他当作一个活生生的，能够证明她曾经被一个男人骗的体无完肤的证据，无休止、无节制地发泄着自己的怨恨。
何其狠毒？何其残忍？
然而，这还不是这个女人最最疯狂的一面。
在离开了十多年后，她回来了，并且带着新的身份归来，成了一个汉奸走狗，一个为日本人卖命的间谍奸细，这一次她不仅带着对明诚的恨意，更带着对整个明家的恨意，为了明楼当年一句话就将她扫地出门，为了她流落街头的悲惨际遇，更重要的是，这种自哀自怜被日本人利用并且无限放大，成了新的武器与工具，她把这些当做自己的人生价值，立志帮助日本人挖出了抗日分子的窝点，把他们统统送进坟墓！
毫无疑问，她该死。
但是，明诚又总会想起这个女人真正可怜的一面，想起她刚把自己从孤儿院接回来的那几年，她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亲生儿子，并且给了自己一个母亲的关爱，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的出现，终其一生，明诚都将带着孤儿的身份，他不会了解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亲情，桂姨没能完完整整、自始至终给他的，明家给他了。
后面的遭遇与变故，明诚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个女人罪大恶极，但又未尝不是事出有因，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又一桩不幸。
明诚说：“就在这儿一起等大姐吧。”
明楼点点头，他拍了拍明诚的肩膀，小声安慰了几句，说：“没事，过去了”，然后又将明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他以一个大哥的姿态，安定着所有人的心。
五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明台第一时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几个护士推着明镜出来，明台喊了几声“大姐”，明楼扶着明诚起身，看了一眼明镜，然后跟主治医生问情况。
医生很年轻，五个小时的高强度手术令他有些疲惫不堪，但是病人家属的心情，他很理解，所以面对明楼有些急切又很犹豫的神情，他表示理解，说道：“很幸运，子弹并没有直接击中要害部位，在稍微偏离心脏的地方，现在已经取出来了，整个手术还算顺利。”
“那我大姐……”明台有些激动。
“听医生说。”明楼用眼神制止了明台，对医生说，“请您继续说。”
医生点点头，说道：“从手术本身来讲，是成功的，但是毕竟是枪伤，不是小事，而且子弹的位置特殊，病人又失血过多，确实危险，作为医生，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要能够度过这几天的危险期，并且伤口不引发感染，我相信会有奇迹的。”
虽然不安，但是明楼依旧对医生表示了感谢，然后带着明诚、明台一起，送明镜回了病房，并且强行让明诚也在旁边的病床上休息，明诚刚想拒绝，就被明楼一个眼神瞪回来了，虽然无奈，但是明诚一向听从明楼的话，再加上明楼眉宇间的疲倦，也让明诚服了软——明镜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他不能叫明楼再分心来担心自己。
等到明诚也睡熟了之后，明楼把明台叫了出来。
明楼说：“等大姐身体好一点了，你带大姐走，阿诚那边，我来说。”
明台问道：“那大哥呢？”
明楼笑着说道：“明家家大业大，总不能都走了吧，不然以后哪儿来的脸见列祖列宗？总不能真当个不肖子孙吧！”
明台知道，明楼指的是他新政府以及76号的这重复杂身份，但是，正因为如此，明台才不能让明楼一个人留下。
“那我也留下，我把大姐和阿诚哥安全送走之后，我立马回来。”明台说，“我也姓明。”
明楼笑着拍了拍明台的肩膀，说：“上次阿诚就跟我说，我家小弟长大了，有男人的担当了。”
“大哥！”明台甩开明楼的手，不让明楼顾左右而言他地扯开话题，“大哥，让我留下来吧，让阿诚哥带大姐离开，我能留下来帮你。”
明楼笑了笑，忽然问道：“明台，你就没想过找你自己真正的家人吗？”
“大哥？”明台愕然。
明楼叹了口气，说：“明台啊，大哥不是赶你走，但是父子天恩，骨肉亲情，是不可隔绝的。自从你母亲走后，我和大姐一直在帮你寻找你的父亲，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没能及时找到，但眼下有了眉目，我不想瞒你，相信大姐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找到我父亲了？”明台脱口而出，但是很快就收住了话语，没有再继续往下追问，“大哥，我只是，只是……”
但是，从他的眼神里面，明楼依旧能够感觉得到，他对家人的渴盼。
有些事情，是不能替代的，亲情就是其中一种。
“你的心情，大哥都懂，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你身由他出，焉可明知天伦而拒，以至孝义有亏？我们明家没有这种规矩，当然，如果你还想姓明。”
“我永远都是明家的子孙。”明台说。
“那就好，这样大姐也不会过于伤心，你知道，她害怕失去你，她舍不得你。”明楼拍了拍明台的肩膀，说，“说来其实很巧，我也是听阿诚跟我讲的，他同黎叔讲过了，我也亲自看过了黎叔的档案，在档案里他提及了他妻子的死因，以及他失去的儿子，虽然是只言片语，但是根据我的调查……”
“他，是吗……”明台有些急切，也有些吃惊。
他的脑海中，立刻回忆起了同黎叔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这是一位仁慈，宽厚，坚强的老人，明台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够找到自己的父亲，他一定要认真看看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从没想到，原来自己同父亲一直离得这么近，只不过从没有机会相认。
明楼点点头，说：“正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当年我和大姐替你寻找家人的时候没能打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不过眼下既然找到了，走之前，你就和他相认吧，二十年了，哪一个父亲不是肠断心裂，他等了二十年和你相认。出发后，谁能知道下一秒的结局？”
“我……我怕大姐知道后会伤心。”
“你自己不是说永远都是明家的子孙吗？这就够了。”明楼拍拍他的脑袋，说，“放心，明家大姐是明事理的……”
说了一半，明楼忽然想起了明镜眼下还未完全脱离危险，因此一句话只说了半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强扯出个笑脸，明楼说：“走吧走吧，带着大姐，还有阿诚，去安全的地方。”
“大哥……”
明楼严肃起来：“这是命令。”
[题外话]
这几天一直下乡，半夜才回
好在我终究是在十二点之前写完了
并且进入倒计时阶段
另外，亲爱的爸爸，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