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24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二十四
萧景琰的右眼皮跳了几跳，他战场出身，原本并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但是眼下却觉得心里面一阵阵发慌，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这段日子小殊的身体怎么样，也不见你找机会带他进宫来让我瞧瞧，这孩子，我不亲眼看看，总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景琰啊，你要同我说实话，小殊近来好不好……景琰啊？景琰呐……”
静太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却不见萧景琰有一丝回应，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静太后心中一直挂念梅长苏的身体情况，常常为此感到不踏实，萧景琰很是孝顺，静太后的心思他摸得清楚，所以往日进宫，也会特地给静太后多讲讲梅长苏的近况，好叫母亲宽心，但今天显然有些反常，静太后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推了推萧景琰，说，“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看你脸色不好，这些时日累了吧。”
“……”萧景琰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一个笑容，道，“还好。”
静太后摇摇头，说，“都说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心里一定有事，瞒不过我。你要不愿说，我也不多问，只求一点，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殊，我所求不多，平安就好。”
“我懂。”萧景琰点点头，说，“母亲不要担心。”
“担心不担心，嘴上说的都不管用，所谓身不由己，也不是什么都能自己做主的。”静太后说道，“你瞧瞧安赢那孩子，哎，不说也罢……”
萧景琰看着静太后，知道又让母亲担心了，虽然静太后总夸他懂事，不需要自己担心，但是，两鬓已经有些霜白色，证明了这个一生被困于宫中的女人在渐渐老去。
静太后说：“我听说，庭生今天也跟着进宫了？怎么不见他？”
“皇帝留他说话。”萧景琰回过神来，把眼睛从静太后有些花白的鬓角移开，说，“我嘱咐过了，一会儿就回来芷罗宫看您。”
“这孩子，也是命苦，连自己爹娘都没见过……”静太后一边说，一边抹了抹眼泪。
萧景琰也不去过多的劝慰，只谈了谈萧庭生的近况：“那孩子聪明伶俐，又是跟在小殊身边长大，是个明辨是非，懂事明理的人，这次回金陵，原本只是为了霓凰的亲事，眼下留在了金陵，一时半刻也走不了，索性让那孩子自己选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他便选了从军，皇帝也答应了，派他去了长林军，有聂铎他们照顾，也是这孩子的福气。”
“是个好孩子。”静太后听了萧景琰的话，点点头，说，“能有一条建功报国的路径，这样安排也好，不辜负他那早早离世的双亲。”
“母亲说的极是，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萧景琰说，“今天带庭生一起进宫，也是小殊的意思，一方面让庭生进宫来看望母亲，一方面他领了官职，还是当面谢恩的好。”
“还是小殊想的周到。”静太后说，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是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母后……”
“吃点心吧，刚送进宫的干果点心，我挑了一些来，做了你喜欢的榛子酥，小殊喜欢的松子百合酥、芝麻糕，我也都做了一些，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去。”
见静太后只是点到为止，把其他的话轻巧地绕了过去，萧景琰就不再多问，点点头应和了两声。
母子两人正在闲扯家常，听见有奴才来报，说萧庭生已经到了芷罗宫外，静太后忙让人带他进来。
“庭生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静太后说，“坐过来，坐近些，上次见你，你还小，这次再见，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人也长高了，精神了，听景琰说。”
萧庭生顺从地把手递到了静太后手中，并且坐到了静太后身边，让静太后细细打量自己。
“我听景琰说，你去长林军了。”
“是。”
“苦吗？”
“不苦。先生说过，书读得再多，不用也是纸上谈兵，在兵营里的人个个都能当我的老师，能学到不少东西。”
“好孩子。”
……
萧景琰和萧庭生留在芷罗宫用过晚膳之后才回到靖王府，梅长苏正捧了本书在看，萧庭生退下后，梅长苏把书放下，两眼看着萧景琰，似笑非笑，成竹在胸地说：“这一趟入宫，有收获？”
“有，有大收获。”萧景琰很是激动，快步来到梅长苏身边，有些激动，“你的话总是对的。”
梅长苏把自己的茶递给萧景琰，说：“喝口茶，顺顺气，我喝过的，委屈殿下将就……”
梅长苏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萧景琰就抢了茶杯一口饮尽，竟硬生生把一杯茶喝出了一碗酒的豪迈，虽然早已见惯了萧景琰喝茶时这牛饮一般的粗犷模样，但每次再见到又总有新一轮感受，对于梅长苏这种喜茶好茶的人来讲，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故而脸上难免露出嫌恶之意。
梅长苏一把把杯子从萧景琰的手中夺回来，说：“又白费了我一杯好茶。”
萧景琰有些无奈地劝道：“小殊，难为我了。”
梅长苏一听就乐了，好容易敛了笑意，正经下来问道：“好了，茶也喝了，殿下说说看，这一趟入宫都有什么收获吧？”
萧景琰点点头，便把入宫以后发生的事情又向梅长苏复述了一遍。
他原本话里带着兴奋，尤其是讲到皇帝留了萧庭生两人单独说话的时候，话里的兴奋更是溢于言表——“小殊，你是对的，你一向都是对的，不管怎么样，皇帝肯留下庭生单独说话，而且我看庭生出来的时候兴致还好，可见两人聊的还算投机，这一番入宫，验证了我之前的一番小人之心，错怪了皇帝，也错怪了庭生，他们心无杂念，心胸宽广，反倒显得我小气了”——
然而，话说到最后，却又平白生出几分担忧，尤其是忽然想起在芷罗宫时那一阵莫名的心慌，萧景琰也不知道这种隐忧究竟意味着什么，算不算无谓——“回府的路上，我问庭生在养居殿皇帝都说了什么，无奈这孩子却一个字也不肯说，庭生的性格从来都是天大的事也闷在心里，从来不肯对我说只言片语，露半点口风，小殊，他总听你的话，而且你比我会开解人，要不你去问问他吧？”
梅长苏有些无奈，但是经过上一次与萧景琰的谈心，听他第一次袒露心声，并且在萧安赢和萧庭生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摇摆不定，他一直想在这两个人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但是又总是担心会因为自己无意中的偏颇而让两人中间中的任何一个反倒受到多余的伤害，他能理解萧景琰的种种顾虑与担忧，但是却又找不出真正可以宽慰萧景琰的话来，他看着萧景琰，就像看着一个父亲，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那种想要一路保护却又唯恐鞭长莫及的无力。
萧景琰有一句话说错了，梅长苏想，萧景琰说，梅长苏是一个善于开解别人的人，但是面对此种情况，梅长苏无话可说，他不能责怪萧景琰的过于敏感，却又常常为此感到心痛。
他突然想起了梁帝，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为人父者，是不是都会有这种焦虑？
梅长苏说：“庭生已经长大了，你要相信他。”
萧景琰望着梅长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梅长苏的话。
“小殊，我还发现了一个情况……很可疑……”
“什么？”梅长苏笑道，“看来殿下还有别的收获啊。”
“贵洪。”萧景琰道，“有些可疑。”
“可疑啊……”梅长苏嘴上默念了几遍，然后陷入了沉思……
[题外话]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