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076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

—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七十六

明楼病了,不算重,但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让他从轻微头疼,到现在开始不停的咳嗽,仿佛是普通风寒,又像是更重一点,总之说不好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一个人若是拼命撑了太久,到了临界点之后,就会突然来一场大爆发。

这段时间明楼就住在了办公室里面,安排、调配着“和平大会”的安保事宜。

新政府原本想要给他另外安排个小套间,或者直接住进周公馆里,接受新政府的保护。天皇特使在香港的遇刺,就像是一记闷锤,砸在了所有新官员的心头,他们心里都有数,这就是一种警告,乃至示威,虽然还远在千里之外,但是附带的恐惧感却仿佛近在身边,没有人不惧怕死亡,何况他们做过什么,或者正在做什么,人人心中都有一本明白账,所以都在争先恐后地强烈要求南京新政府加强对参加“和平大会”新官员的保护措施——除了明楼,明楼婉言推辞了各方好意,眼下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和各方政权的压力已经将明楼死死地遏制住,他已然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分辨“来者何意”,所以无论来人抱着何种目的,明楼都一一拒绝了,一副住定了办公室的样子,并且对外表示自己除了是南京新政府的官员,同时还是这次“和平大会”安保工作的负责人,如果自己都躲起来受人保护,成何体统?

于是,明楼的名字,在新政府,乃至整个上海滩都更加响亮了,当然,这其中有人是感叹明家大公子能在如此紧要关头站出来顶住一片天,实乃大家之风,必然也不乏有人是来等着看好戏的,既然已经有日本天皇特使遭到暗杀,谁敢说自己布置好的安保措施就一定万无一失,这个时候跳出来表忠心,就不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吗?当然,事不关己,这些人也就喜闻乐见,至于这件事情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明楼会是个什么结果,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真正关心,并且感到揪心的,只有明诚一个人,这几天他进出都跟着明楼,对外的身份,明楼也是个汉奸,明诚生怕什么时候一颗子弹不长眼就瞄准了明楼的办公室。

不过,这些明楼都不在意,他甚至提醒明诚要收敛——“别忘了我们在新政府是‘貌合神离’的关系”——这是明楼定好的策略,早在第一眼他就看出了特高科的南田洋子对自己将信将疑的态度,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明诚也显然引起了对方的兴趣,明楼相信,只要南田洋子稍微下点功夫,哪怕是从汪曼春的口中,她也能找出明诚的身世,只要稍加努力,南田洋子就会把明诚当成一枚可以稍加利用的棋子,因此只有明楼与明诚两人看上去貌合神离,才能叫“有心人”能想着“加以利用”。

“大哥的办公室,谁敢随便闯进来?外人看不见的,大哥放心好了。”明诚仍旧固执己见。

“这几日,梁仲春有没有来找过你?”明楼问道。

“来过一两次……大哥,喝药……”明诚一边回答明楼的问话,一边把药丸拿出来,把倒好的温水递给明楼,“按照大哥说的,要先放他一段时间,不能操之过急,也要表现的谨慎一点,小心一点,这样才符合我的身份。”

“他来找你的目的,都跟你说了吗?”明楼接过了药,就着水咽下去。

“说了,”明诚把水杯又接回来,然后再倒满,递给明楼,“他有些货,在吴淞口的仓库里面,要有特别通行证才能出去。但眼下风声紧,不敢轻举妄动,原本他就跟汪曼春两个人暗中较劲,争取上位,如今您来了76号,明显同汪处长的关系更近一层,他难免心急,来找我,看我能不能帮他想想办法。”

“你怎么回复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他心里应该明白,不用我多说。”

明楼听了,脸上露出几分玩味儿:“鬼推磨啊,谁是鬼?”

明诚反瞪了明楼一眼,说:“他想出货,换几条小黄鱼回来,却要拉我下水,要我冒风险,总不能风险我担着,好处他拿着吧。”

“是是是,明管家精打细算,打得一手金算盘。”明楼边想边说,“你开价多少?这个价,不能高,不能低,高了会打草惊蛇,低了就不痛不痒。”

“四六开。”明诚说。

“四六开?”明楼吃了一惊,他原本想的最起码也要五五开,正准备责骂明诚这个“败家子”,就听见明诚道——

“我六他四。”末了,就像是看穿了明楼心里的想法,明诚又补上一句,“一开始就五五开,起价太低,便宜他了。”

明楼拍着双手鼓鼓掌,大加赞赏:“要不怎么夸我家阿诚会算账呢?一开始就想好价了吧。”

“可惜了,他若运的是盘尼西林,我先开价三七,路上再找兄弟把货给他劫了,既然货已经安全离开吴淞口,我就算尽了人事,至于天命叫他血本无归,那就与我无关了。”

明诚耸耸肩,满脸可惜,显然他的确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

“心黑!”明楼状似受了惊吓,右手食指指着明诚,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道,“不过,黑的好。”

明诚觉得这表扬话,听上去别别扭扭的,也并不像什么好话,所以又瞪了明楼一眼。

明楼只能认输地摇摇头,继续说道:“梁仲春这个人,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心思,但是背后隐藏却深得很。他是军统出身,却在日本人这里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关键是捞起钱来便利的很,若不是南田把我插进了76号,他还求不到我名下来,所以眼下,你要去给他吹吹风,让他知道,要想安全出货,继续捞钱,就必须抱紧了你明诚这个大树,要背靠大树好乘凉。”

“我算什么大树?”明诚失笑道,“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秘书……”

明楼摆摆手,说:“对他而言,你这棵树已经够大了,要知道,在他看来身边都是敌人,只有你一个尚且敌我不明……”

明楼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是明诚已经懂了:“知道了,大哥,我会再去吹吹风,提点提点他。”

“要尽可能让他尽快答应你的条件,不动声色地跟他搭上关系,想办法将他的运输渠道,也能变成我们的运输线,同时也要利用他这个人来为我们扫除障碍,争取时间。”

“大哥是要我去敲山震虎?”

“汪曼春告诉我,她手下的人最近监测到了一个不明电波信号,就在吴淞口附近。”明楼一双眼睛看着明诚,话里的深意他相信明诚能够听得懂。

果然看见明诚点了点头,但是语气有些质疑和犹豫:“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找机会不动声色的提醒他。但是梁仲春的电台信号,这么快就被汪曼春找出来了,看来他这个人做事可不怎么小心啊。”

明楼却是得意地一笑,说:“戏台子我已经给你搭好了,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唱好这出戏了。”

“是大哥故意引导汪曼春去查的?”明诚大吃一惊,他倒真没想到明楼暗中把梁仲春的消息巧妙地透露给了汪曼春,并且引得汪曼春上钩,还真就让这个女人抓住了梁仲春的小辫子,他原本只在考虑,像梁仲春这种习惯了“富贵险中求”的人,怎么会如此不小心的把自己的小辫子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了自己的对头,“汪处长知道是梁仲春的吗?”

“她认定是地下党的电台。”

“大哥,”明诚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汪曼春故意试探你的?她对你的戒心消了吗?”

“无所谓,你我都知道,这个电台信号是存在的,而且就是梁仲春的,何况你去提醒梁仲春,梁仲春一定心存感激,何况你从汪曼春手里保住了他的货,甚至他的命,光凭这一点,他就绝不会对外说,人往往很奇怪,总觉得自己的小辫子不能随便交给对手,但是却不明白看上去是帮助自己的人也有可能是对手。”

“那如果汪曼春发现了,是大哥你给梁仲春通风报信的呢?”

“谁说是我给梁仲春通风报信的?”明楼大笑道,“我根本连梁仲春的面都不会见!”

“……”明诚哑口无言,瞬间便明白了明楼的深意,从头到尾,和梁仲春有接触的人一直都是自己,与明楼无关,至于自己背着明楼做了什么,无论是汪曼春,还是南田洋子都只会做壁上观,甚至加以利用……

所以,无论明诚给梁仲春通风报信的事情有没有被人发现,都能保证明诚的绝对安全。

“大哥就是大哥,果然老谋深算。”

明楼听了明诚这似褒似贬的用词,显然不乐意:“换个词。”

“步线行针,策无遗算……”

明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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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好歹没过十二点,算我勤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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