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091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九十一
对于明楼这一番听上去另有深意的问话，明台不敢不放在心上，尤其是明楼那一双看上去能读懂人心的眼睛，实在叫明台心里有些发怵，当然，他并不是真的畏惧明楼什么，但是，他总觉得明楼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有一些难懂的东西，正因为看不懂，所以才更加没有底气。
明台抠了抠脑袋，表情很是难看，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只要一跟明楼扯上关系，总是会变得复杂起来。
想到这里，明台决定出门去逛逛——除夕夜的那一仗打得很是漂亮，但是那一仗打完之后，他就直接回家过年了，甚至都来不及去站点探探上级的口风，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隐秘上级，明台心里的好奇，或者说，心里的顾虑，还并没有完全放下。
明台刚到门口，就听见明镜问道：“你又要去哪儿？说好了今天去明堂大哥那里拜年，你在香港念书，半年没落家，刚一落家，你又要去哪里疯？明堂大哥念叨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必须去！”
明堂是明镜、明楼的堂兄，明台既然跟了明家的姓，自然也是他的堂兄，虽然原本是个外姓之人，但好在明氏一族对明台的身世还算了解，又感念他母亲对明家的大恩大德，故而对明台这个抱回来的养子还算上心，何况，明氏一族早已分家，明台是明镜、明楼抱回家的，说到底，一概吃穿用度都归明镜、明楼负责，与旁系旁支无关，自然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大家族的和气，再加上明台虽然从小顽皮淘气，但是一张嘴很会说话，自然也能讨得家里人喜欢，逢年过节的，总少不了听明台讲几句俏皮话，一家人乐呵一番。
明台倒不是故意忘记了要去堂兄家拜年的事情，只不过被一些事情耽误了，这才抛之脑后了，眼下经明镜这么一提，他倒不好直接推脱不去，于是拍了拍脑袋，说：“没听大姐说起，我还当要改天才去呢！”
“这是怪我咯？”明镜笑眯眯地从二楼走下来，伸手就要拍他的脑袋，“明堂大哥是兄长，当然要放在前头去，你当真像你大哥说的，出去读了个书，回来反倒变得没规没矩了。”
“岂敢岂敢？”明台讨饶地摆摆手，说，“但大过年的去堂兄家拜年，也不好空手去，不如大姐等等，我去买点上好的点心装上，一并带去，大姐觉得怎么样？”
“早备好了，还等你来操心……”明镜正要说话，就被明楼打断了。
明楼说：“大姐，让明台去买新的吧，那点心我尝了尝，味儿不好，大概是不新鲜了。不好拿出去送礼。”
“你什么时候尝的……”明镜有些疑惑，不过明楼既然说了，明镜也不计较什么，指了指明台，说，“快去快回。”
“是。”明台点了点头，肚子里满是疑惑，脸上却仍是高兴的样子，依稀听见明镜同明楼在后面说话。
明镜说：“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一说起上街买吃的，还这么高兴……”
明楼说：“被大姐宠着、惯着，他可不就像个孩子吗……”
明镜仿佛不太乐意，有些小生气地样子：“你这又是怪我咯？你是他大哥，你倒是也管管他，不要只怪是我狠不下心来严加管教，你也要多上心，不要只顾着自己那点事……”
明楼很快便求饶般说道：“知道了，大姐……”
明台不便站在原处听明镜、明楼把话说完，但是，眼前大哥大姐这一番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的样子，就是让明台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疑惑——依照大姐的性子，她当真能容得下家里多了明楼这个汉奸吗？
既然说是出来买点心的，明台自然不能空着手回去，所以，他照直去了买了沈大成的太白拉糕、年糕和桂花条头糕，从沈大成出来不远的拐角地方，正好有一个公用电话亭，明台漫不经心的四周看了一眼，身形迅速地就挤了进去，把电话亭的门关上，投了硬币，飞快地拨通了号码，等着那边接电话。
“喂，您好，华东影楼，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听出来对面是于曼丽的声音，明台顿时就起了玩笑的兴致。
明台沉下声音说：“婚纱照，有时间拍吗？”
“……”
谁知，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正当明台疑惑不解的时候，却听于曼丽轻言轻语道：“老板什么时候找的老板娘，怎么连颗喜糖都没见到？”
“听出来啦……”明台讪笑两声，有些尴尬。
“嗯。”于曼丽却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声，更让明台无地自容。
明台只好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玩笑，玩笑。”
“我知道。”于曼丽的声音依旧冷漠，“你一向没个正经。”
“你这是对组长说话的态度吗？”明台故意呵责道。
“那就请组长批评指正。”于曼丽依旧不卑不亢。
“倒也不用了，”一句玩笑话弄到最后，有了点自食恶果的感觉，明台只好收起玩笑，正经说道，“上次的货到了，回单你发回去了吗？”
这话的意思是——除夕夜的那场行动结束以后，给上级复命了吗？
于曼丽自然听得懂，说：“已经发回去了，发货方也确认了。”
“怎么说？”
“发货方说，咱们上一批货要得急，所以仓库也断货了，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叫咱们先紧着店里有的用，不要着急进新货。”
明台蹙了蹙眉头，他也听明白了这暗语的意思，是叫他和他的小组暂时静默，但他不明白的是，除夕夜的行动明明很是成功，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这一场暗杀无论是从时间地点，还是从刺杀人选上，都给了敌人强大的心灵震撼，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上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求保持静默呢？难道不应该是乘胜追击吗？
明台说：“你给发货方回复，说现在真是过年，旺季，货用的快，让他们抓紧。”
于曼丽却说：“上游水流的快慢难道是下游该问的吗？老板，你听说过，下游催上游的吗？”
明台想了想，只好道：“晚上我到店里来一趟，见面再商量。”
“好。”于曼丽回答的干脆，电话也挂断的干脆，只留了一连串忙音给了明台。
明台苦笑两声，只好也放下电话，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里，明镜、明楼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连明诚都回来了，见到明台两手提着糕点，明诚连忙迎了上去，笑嘻嘻地说：“真真是辛苦小少爷了。”
明台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揶揄，不服气地反驳道：“这原本是你的事，阿诚哥。”
“要不我怎么说辛苦小少爷了，来，给我吧。”明诚接过明台手里的点心，放到车上。
明楼说：“你要不愿意去，不去也行，并没有谁逼你去，现在怪到阿诚身上，好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少爷。”
明台被堵得接不上话，只好去找明镜做主：“大姐，大哥总像这样，偏心阿诚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明镜只管笑嘻嘻地看着三兄弟斗嘴。
“话可要说清楚，”明楼指着明台说道，“道理还是要讲的，你自己讲，是不是你无理取闹来着？”
“好了，大哥，你就不要再逗明台了，明知道他说不过你。”明诚上前来“劝架”，明楼听了也果然不再跟明台争论不休了。
只不过明台苦着脸，反问道：“阿诚哥，你这是在替我说话吗？我怎么觉得是大哥偏心你，你说话也向着大哥？”
“知恩图报。”明诚回答。
明台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一番打嘴仗，他既没有在明楼那里得到好处，更没有在明诚这里站到上风，苦着一张脸头一个上了车，还如同小孩闹脾气一样，故意使大力关上了车门，看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明楼去替明镜开车门：“大姐，上车吧。”
明诚又去替明楼开车门：“大哥，上车吧。”
这兄友弟恭的模样，自然又叫明台好一顿受刺激。
晚饭是在明堂兄长家吃的，但是吃过晚饭之后，明台借故跟老同学有约出门了，明镜原本因为天色太晚并不答应，但是明台向明楼使了眼色，明楼倒是好心替他求情，明镜也就答应了，只交代明台记得早点回家，明台答应了明镜，谢过了明楼，便没见了踪影。
他是去华东影楼的。
除了上级的回电，于曼丽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也让他觉得疑惑，在他的记忆里，于曼丽虽然是个性子极淡的人，但并不冷漠。
于曼丽自然也把白天与明台通话的事情告诉了郭骑云，然后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寂静直到现在。
实际上，这种寂静从昨晚便已经开始了。
郭骑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暗，这代表明台就要来了。
该说的、该劝的、这其中所有的利害关系，郭骑云都已经原原本本地向于曼丽讲过一遍了，几乎口干舌燥，所以现在郭骑云只能平静地问道：“你还是坚持要告诉他吗？”
于曼丽咬咬牙，艰难地点点头：“是。”
此时此刻，于曼丽居然有点怀念当初在军校的日子了，枯燥但是单纯，辛苦却很干净。
明台让她同郭骑云一起负责电报的收发工作，这原本是郭骑云一个人的工作，于曼丽不知道这算不算明台对于郭骑云的一种戒备，但是她明白这代表着明台对自己的信任，而自己决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所以她尽职尽责，开始接手电台，郭骑云当然表示过对此的不满和抵触，但是没有丝毫用处，明台是铁了心要于曼丽插手电台工作，于曼丽本来对此并没什么所谓，直到看到电报内容突然就明白了郭骑云不愿意让人插手电台的真实含意了，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新政府在为旧政权提供供求渠道，双方交换短缺物资，出卖经济情报，走私发国难财，看上去触目惊心——然而，现在这种保护层被自己的强行插手给打破了。
郭骑云问道：“你想过后果吗？”
于曼丽说：“我必须要告诉他，我是他的生死搭档。如果我都不对他讲真话，他还能信谁？”
郭骑云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过后果吗？”
“……”
“以他的性格，你不怕他‘大闹天宫’，最后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你对他讲了真话，他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你将成为跟着别人一起要了他命的刽子手。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
“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
“只要我们遮盖得好，他就不会知道。就算他有一天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你。”
“他会的。”于曼丽喃喃自语。
“……”
郭骑云心里也清楚，于曼丽说的是对的，依照明台身上那股机灵劲儿和刚正不阿，当一切大白天下的时候，他的确难以接受这样的理由和借口。
郭骑云说：“他就要到了，你自己决定吧。”
话音刚落，果然就听见楼下有人敲门，于曼丽经不住全身一个激灵，然后起身下去开门。
郭骑云嘴上说着不再多劝，但是还是免不了叫了于曼丽一声。
于曼丽回头给了他一个笑容，如春风一般。
郭骑云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脚后脚跟着于曼丽下了楼。
[题外话]
这一个星期几乎没在办公室坐，下乡，开会，写材料
我觉得我再不出来冒个泡泡，可能大家就忘记了
关于微信公众号，有什么好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