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103
一百零三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未归，明诚住院，家里只剩下明楼和明台两个人，虽然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是，明台心里的怨气似乎还没有消退，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明楼多讲，每当明楼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两个人的关系，明台就找了别的理由和借口，始终这样僵持着。好在明台给家里佣人都放了假，尽管家里气氛异常冷淡尴尬，但这个秘密并没有跑出明公馆。
令明楼唯一欣慰的是，明台似乎并没有迁怒明诚，明楼不会做饭，所以明诚的一日三餐都靠了明台，但是这也仅仅是看在明诚受伤的份上，明台才没有多说什么，况且在他心中，明诚一直都是明楼的人，自然明楼说什么，明诚就做什么，明台把一切都归罪到了明楼身上。
为了避免情况更加糟糕，两个人的关系更加紧张，白天明楼都尽量在办公室呆着，不去医院看望明诚，只有晚上才会去医院陪床，照顾明诚，避免和明台碰面。
明诚一直想让明楼、明台哥俩的关心能够更加亲近一点，看到如今这种状况自然过意不去，但无论明诚说什么劝什么，明台虽然并不打断，但是也并不接话。
明诚说：“明台，大哥真的不是故意难为你，实在没有办法了。他的位置、他的处境，都很难办，你要理解他。”
明台把带来的午饭从保温盒里面拿出来，递给明诚：“吃饭吧，阿诚哥。”
“明台……”
“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明台就退到病房一角的凳子上，随手拿了本书，聚精会神地读起来。
明诚看他这一脸拒绝的样子，就算还有话讲，也讲不下去了，只好埋头吃饭。
恰在这时，有护士来敲门。
这里是日本陆军医院，虽然护士会说中文，但是明台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正要闪开的时候，护士问道：“请问你是明台先生吗？”
“我是。”明台蹙着眉头回答。
“明先生，总值班室有电话找您。”
“找我？”明台有些疑惑，但是能够打电话到医院来找他的人，明台立刻就猜出是谁了——除了明楼，没有人知道他每天这个时候一定在陆军医院给明诚送饭——“麻烦转告他，我没时间，帮我挂了电话。”
“好的。”护士转身准备出门。
“等一下。”明诚拦下了护士，说，“明台，去接电话吧，大哥既然打过来，一定有事找你，急事。”
明台一愣，但是看着明诚脸上轻松，眼神里面却很是严肃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迈开步子，跟着护士出去了。
拿起电话，明台刚答了一个“喂”字，电话那边的人就立刻接话——“明台，大姐有麻烦了。”
四个小时以前，江西路上海银行。
宽敞的大厅里，董岩穿着一件很时髦的大衣，压低着帽檐，在保险柜柜台边上办手续。
一名银行女职员正在等候他盖完私印，然后，引领他进入保险金库。
银行女职员看了看董岩交的单子，有意无意瞄了一眼银行内一名坐着看报纸的人，说了句：“231号，您好像是第一次启用保险箱。”
“有问题吗？”董岩有些疑惑，眼神跟着那个银行女职员一起看向四周。
银行女职员很快回答，将董岩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不是，您第一次来，我们会向您多交代一些使用规则。还有银行会根据您保存的时间给予一定的业务优惠。”
“不必了，我赶时间。”董岩回答。
“那好吧，先生，请跟我来。”
银行女职员微笑着引领董岩走进库门，随即银行大厅里一名看报纸的人，把报纸折叠起来，走到银行柜台要了一个电话。
“喂，汪处，鱼咬钩了。”男人压低声音说。
“咬紧他，千万别让鱼儿脱线。”汪曼春语气兴奋，但是又不缺沉稳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了吗？”
“231号保险箱，确定。”
“我马上来。不要惊动他，一定要牢牢地咬死他！”
相同的时间里，76号的监听室二号线，拨出一个外线电话，汪曼春手下的一名报务员朱徽茵直接把一个匿名电话打进新政府办公厅秘书处。
“中央储备银行秘书处电话，找明长官。”
“请等候。”女秘书在电话里作答。
电话很快被转到了明楼办公室。
“你好，我是明楼。”
“我是中央储备银行林秘书。”朱徽茵语气很急——储备银行林秘书，是一个莫须有的人——“中央储备银行最近储备的76条‘黄鱼’，被上海银行紧急调用了。我们不知道向谁提出申请。车牌231，转款车已经到了，所有的手续都齐全，‘黄鱼’可是银行的重要血液，请阻止。”
明楼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思考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立即用他桌上的专线电话拨通了陆军医院总值班室，这是唯一不受内部监听的安全可靠线路。
明楼知道，以他目前跟明台之间的处境关系，必须在第一时间稳稳地拿住明台的脉，让明台能够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所以他说：“明台，大姐有麻烦了。”
“继续说，我在听。”明台说道，同时眼神开始机警地望向四周，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看上去就像是跟人随意聊天。
明楼的语速逐渐加快：“大姐在上海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箱子号码231。不过，这个箱子是大姐替她一个朋友开的，这个朋友身份特殊，被76号的人给盯上了，马上就要采取行动。你必须马上开车去江西路，想办法在他离开银行前就盯上他，并且赶在76号把人抓走之前截住他，记住，从进入库门，存放、取用保险箱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你的时间有限，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让76号的人相信，那个保险箱是你背着大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偷的。听明白了吗？”
“好，我知道了。”明台说，“那，晚上见。”
明台挂了电话，淡定地走出医院大门，然后飞快上车赶回明公馆，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明镜的房间，他心里默念着231，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明镜藏在枕头下的一个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串钥匙，认准上面刻的字样，迅速拿走刻有“上海银行231”的长钥匙，飞身掠过楼梯，嗖的一声像弹簧一样弹出门去。
明台双手握住方向盘，他来不及细想明镜的身份，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找到足以取信76号的借口。
他嘴里不停念叨着：“江西路，江西路。保险箱是我背着大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偷的……我偷开保险箱的目的是？偷钱。对，我需要钱……我花天酒地，生活铺张，我需要大量的钱……作案动机成立。”
汽车犹如脱弦的利箭般疾驰而去，风驰电掣地驶入车水马龙的长街。
虽然明台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上海银行，但是晚了一步，他赶到的时候，董岩已经拿到保险箱出来了，明台有些紧张，他不认识董岩，但是整个上海银行大厅处处都散布着76号的人，这种箭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气氛就跟月色咖啡馆那天一模一样，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董岩身上，保险箱上那个231的号牌显得格外扎眼。
董岩到银行柜台，办完了最后一道手续，把231的号牌还给银行，自己提着保险箱出门了。
明台深呼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跟在了董岩身后，决定在路上找个机会，帮着董岩摆脱76号的跟踪，并且李代桃僵，让自己成为这个保险箱真正的主人。
江西路上十分繁华，春阳温暖，阳光暖暖地照在洋灰马路上，暖和得令人们心情舒适，电轨车叮当叮当地沿街穿过，每一扇沿街店铺的玻璃都闪耀着宝石般的光泽，五光十色、缤纷璀灿。
董岩保持着高度警觉，走路时快时慢，以此来测验自己身后是否有人在跟踪。
他越是这样，明台就越是紧张——一个普通街头混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伸手，这一点不只明台知道，76号的人也不傻——因此，明台决定尽快把董岩拦下来。
明台快走两步上前，到了董岩面前，一手搭在董岩肩膀上，熟络且大声地说道：“刘胖儿，你让少爷好等，取个钱要的了这么久吗？别是动了歪心思吧。”
董岩心里纳闷，正要说话，就听明台小声道：“别说话，我是明台，你开的是我大姐的保险箱，而且被盯上了。”
董岩下意识地想要查看四周。
“别看！”明台低吼一声，然后把声音提高，说，“刘胖儿，少爷今天高兴，请你去冠生园坐坐，喝一杯茶。”
董岩低头思索，眼看明台已经朝路边的冠生园走去，于是紧随明台的脚步，也进了冠生园。
明台和董岩走进冠生园的餐厅，他们并没有要包间，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楼下餐厅的临窗位置上。这样一来，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特务们隔着一条街都能尽收眼底。
“你从保险箱里拿了什么？”明台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能告诉你。”董岩说。
“我马上就要给你当替死鬼了。你不至于连我为什么死都不告诉我吧？”
“我真不能告诉你。”董岩说了这句，停顿了一下，说，“这是组织秘密，请你理解。你还是说说怎么帮我吧。”
“以后这个保险箱你们不能再用了，太危险。把存取保险箱的私章给我，这是必须的。”明台也不再坚持，“你直接上二楼，楼上有一个洗手间，你自己设法出去，把礼帽留在桌子上。”
董岩说了声：“谢谢。”
他站起来，故意大声地问服务生洗手间在哪里，服务生赶紧告诉他在二楼左侧。
跟进餐厅的特务阿三此刻刚刚坐下，他狐疑地看了看董岩和明台，但是他忍住了，他听到明台大声地叫服务生，说要点餐，而董岩则把大衣和礼帽都搁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到二楼洗手间去了。
明台点了几个菜，掏出香烟来抽。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就是一块明靶子，必须独自面对76号的凶神恶鬼。
但他没想到他要面对的居然是汪曼春。
[题外话]
这是昨天写完的，但是没带U盘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