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113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一百一十三
明楼被带到了特高科，并且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
藤田芳政安排人，给明楼放了把椅子。
对面是王天风，看起来应该动过大刑，人已经晕过去了。
于是明楼就在王天风的对面坐下了，明诚站在他的身后。
明楼第一个说话：“不知道藤田长官请我来，有什么事？”
“我正在审犯人，”藤田芳政指了指面前被绑在刑具上的王天风，说，“但是一想到这个犯人是明先生抓到的，明先生有功，所以，就请明先生来一起审。”
话一说完，藤田芳政的眼神就犀利地定在了明楼的脸上。
他想要看出点变化。
南田洋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优秀学生，所以他相信南田洋子的直觉。他已经翻阅了南田洋子留下来的所有工作文件和记录，发现明楼的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并且南田洋子还派了人潜伏到明楼的身边，足以见得南田洋子对这个人的怀疑。
当然如果只有南田洋子的怀疑，查无实证，藤田芳政也不能像这样请明楼来对质，但是，眼下对面这个军统特工的出现，又这么巧合地跟明楼联系在了一起，藤田芳政不得不怀疑。
这是一种谨慎。
但是，明楼面色如常，没什么变化，他瞥了一眼王天风，说：“当了特工的人一般嘴硬，审不出什么。”
“恰恰相反，”藤田芳政摇摇头，笑着说，“虽然一开始王先生有些不了解情况，但是他很快就不认清了形势，很配合工作，我们聊得很开心。”
“是吗？”
明楼心里有些紧张，但是他克制住了心里的不安与好奇，表现地像是漠不关心。
他让自己的眼神，不经意地从王天风身上来来回回扫过，似乎想要判断出藤田芳政刚刚那番话的可信度。
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
果然听见藤田芳政问道：“明先生不关心我们的聊天内容吗？我们聊了很多。”
“有句老话，叫做，热闹不要看，便宜不要占，”明楼笑了笑，说，“这样能保一生平安。”
藤田芳政点点头，说：“关于抓捕这位王先生的过程，有些事情还需要跟明先生确认一下，例行公事，请明先生配合。”
明楼点点头，说：“请问。”
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藤田芳政对王天风称呼上的变化，他已经三番两次地称呼王天风为“王先生”，这绝不是特高科对待军统特工应该有的称呼。
难道王天风已经叛变投诚？
明楼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
王天风决不可能大老远从重庆赶过来，重新奔赴日本人的包围圈，将自己陷入危险，就为了通敌叛国。
那么就是藤田芳政在故布疑阵，他把自己找到这里来的目的，以及要在王天风面前进行这一次谈话的目的都在于试探——他像他的学生南田洋子一样怀疑自己的忠诚——这就是为什么虽然要与王天风当面对质，但是王天风却昏迷不醒的原意。
藤田芳政想要自己紧张，因为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而且很有可能，藤田芳政已经发现了某些漏洞。
在心里略一盘算，明楼决定实话实说。
明楼笑了笑，说：“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藤田芳政点点头，说，“我想知道明先生是怎么把这个人找出来的？并且约他去了上海饭店。”
“不是我找出来的，”明楼摇摇头，看着藤田芳政一脸疑惑，继续说道，“他的行踪，是76号先找到的，确切地说，是行动处的梁仲春，梁处长先发现的，他监测到了一个不明电台信号，并且认出了这个电台是属于军统特工毒蜂的，而这个毒蜂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我们发现了行踪，因此中途他离开了上海，这个电台也就进入沉默阶段，眼下梁处长的手下偶然之间又侦测到了这个信号，并且报告给了我的秘书阿诚，所以我们知道毒蜂又回来了，或者他从来没离开过上海，只是沉默了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哦，原来是梁先生找到的。”
藤田芳政挥了挥手，一个日本兵上前，明楼隐隐约约听到藤田芳政提到了梁仲春的名字，想必是求证去了。
藤田芳政继续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约到了上海饭店碰面？”
明楼说：“寻人启事。”
藤田芳政哈哈大笑，看上去颇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明先生不要开玩笑了。”
明楼摇摇头，严肃地说道：“军统特工之间最常用的就是利用报纸登发广告、寻人启事等等一下来传递一些秘密情报，因为报纸的流动性强，传递范围广，并且隐蔽，不容易被察觉，所以我一直在研究军统这方面的情报信息，我比对过了所有已经被我们查获的军统特工的案件，他们的口供，以及现场留下来的证据，再加上我们破获的军统情报，以及他们的电台密码，找到了他们的联络方式，以及密码本。所以我在报纸上发了一封寻人启事，这是他们的紧急联络方式。”
“明先生在工作上果然尽心尽力，”藤田芳政道，“但明先生还要更坦白一点。”
明楼笑了笑，说：“藤田先生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说。”
“明先生，我请你来特高科，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是的，我一点不感到惊讶，您不妨问问您派去新政府我的办公室通知我的人，当时我正在办公室，等着您的通传。”
“为什么？”
“南田科长是您的学生，她因我而死，眼下这个毒蜂，虽然是我抓到的，但是在外人看来巧合太多，巧合有时候就意味着嫌疑和圈套，现在这些案子都摆到了您的面前，由您亲自处理，作为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我理应主动的，经常的来与您沟通探讨，但是，有传言说，抗日分子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谍报机关，我不知道消息来源是否可靠，消息本身是真是假，不过，这两件事都与我有直接关系，所以为了避嫌，我不会主动前来，但是如果您有需要，我理应配合。”
“的确，近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的情报也在悄悄流向重庆、延安，军部对我们近段时间的工作也非常不满。”
“上海原本就是一个还没有开始燃起硝烟的战场，是一个情报集散中心，在这里谍报战、信息战要多过真刀真枪的流血牺牲，不只是我们建立了情报机构，有专门的情报人员，延安，重庆他们都有各自的情报网这一点毋庸置疑。”
藤田芳政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明楼，郑重其事地问道：“明先生，不会觉得自危吗？”
“做了这一行，就必须承担后果，我以为我已经是新政府的中坚力量，并且坦白来说，经过上一次军统的那场暗杀，足以证明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明楼的话听上去很是诚恳。
但是，还没等藤田芳政有什么明确地表示，明楼接着说道：“但是，您肯定不这么认为。我前面已经说了，巧合有时候就意味着嫌疑和圈套。”
藤田芳政点点头，说：“我需要的是真正的证据来打消我的顾虑，证明你是帝国的朋友，新政府里面的精英。”
明楼也点点头，说：“您预备怎么证明？”
“就从他开始。”
藤田芳政指了指昏迷过去的王天风，叫人从旁边水桶里面舀了一瓢水，泼在了王天风的身上。
明楼敢肯定，那是盐水，因为他看见醒过来的王天风，已经痛得龇牙咧嘴。
王天风破口大骂：“你不是要给你的学生报仇吗？一枪了解了我，一了百了。”
“我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藤田芳政摇摇头，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王先生，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王天风“哼哧”笑了一声，撇过头去，在眼睛扫过明楼的时候，他冲一边“呸”一声。
藤田芳政说：“这位是新政府的明楼，明先生，我想你们应该认识。”
明楼点了点头。
王天风说：“认识，当然认识。”
明楼说：“我没有死在你们军统手上，是不是很遗憾？”
王天风森森一笑，说：“你不用着急，快了。”
“什么快了？”明楼追问道。
王天风说：“报应。你们很快就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明楼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不怕死，我知道，你没有家人，所以没有牵挂，你什么都不怕，但是，当你真正要面对死亡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
明楼不知道王天风具体有什么计划，但是，他想要劝王天风打消这个孤注一掷，拿命去驳的念。
但是，显然王天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看上去无动于衷。
王天风用鄙视的眼光望着明楼，说：“我不像你，做汉奸。”
明楼沉默了一会儿，走出了审讯室。
藤田芳政也跟着出来了。
藤田芳政说道：“明先生不必在意他的话。”
明楼摇摇头，说：“藤田长官，想必已经看出来了，我和他早就认识。”
藤田芳政脸上没什么吃惊的表情，显然明楼说对了，他早就猜到明楼和王天风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而且是早就已经认识的关系，他认真看过明楼提到的报纸上登的那封寻人启事，开头称呼“奕君”——即使已经获取了军统密码，也决不会知道毒蜂其人，唯一能解释这个称呼的理由，只能是明楼与他是旧相识。
“明先生能详细说一说你们的关系吗？”
明楼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然后才缓缓开口，介绍了他与王天风一同去往巴黎留学的经历，这段经历是完全真实的，所以明楼的口气听上去十分真挚，他唯独隐藏了自己和王天风都是在巴黎加入的军统特训班，这段话足以取信藤田芳政。
“他比我先回国，我没多想，随他去了，没想到他是加入了军统，更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一种场景。我实在不愿意他去赴死，但是，他的存在对我也是威胁，何况他已经采取了行动，而刚刚他的话足以证明，他还有别的计划，别的、我们所有不知道的行动。”
“所以你既约了他去上海饭店见面，同时又把消息报告给了特高科。”
明楼点点头，说：“我是想要劝劝她。”
藤田芳政说：“那你不妨继续你们上次没有谈完的事情。”
明楼有些惊讶。
藤田芳政说：“劝降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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