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57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五十七

不知道覃淮昌用了什么理由,总之他成功说服了大渝王退兵,以“战时互有损伤”的说法表示不再追究昭王覃淮英的死,并且派使臣前来,接受了大梁的和谈,两方边境重修旧好,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与宁静,但是大梁及长林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却并不小——萧庭生重伤,到目前尚未痊愈,长林军十三位参军、将军中有三位重伤、五位轻伤,就连主将聂铎都受了三处刀伤,不可谓不伤筋动骨。

即使这样,但跟蔺晨比起来,聂铎也觉得自己幸运多了。

“少阁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聂铎问道。

“这世上已经没有琅琊阁了,哪里还有少阁主一说?”蔺晨笑道。

作为长林人,即使到了与亲人不得不生死决别的最后时刻,留在他们心中的也是遗憾多过惧怕,但是蔺晨和他们不一样,蔺晨不是长林人,却为此搭上了整个琅琊阁。

对此,聂铎心中有些愧疚。

蔺晨却摆手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我既选择到这里来,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琅琊阁虽然一向不参于政,但不绝于世,天地自有大义,若说琅琊阁不免于俗,也有立场,这便是我琅琊阁的立场了。若非如此,琅琊阁岂非黑白不分,善恶不辩,是非不明,长苏一向引我为挚交好友,我若如此,他一定大失所望。”

“那,少阁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蔺晨没有再继续纠正聂铎对他的称呼,对于聂铎的问题,蔺晨说:“我要先回一趟琅琊阁,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善后,然后我会尽快赶去金陵,同你们和长苏汇合。”

蔺晨并不避讳“从此江湖再无琅琊阁”这件事,并且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思路清晰——“大渝之乱已解,但是金陵乱局还未得解。这一次大渝之乱,我们处处被动,被迫选择公开了庭生的身世,以及那封送往金陵的信,这既是我们引敌人露出马脚的策略,同时又要防止被敌人利用,反过来对我们借力打力。”

聂铎说:“请少阁主直说,只要能解金陵之困,救出靖王和宗主,刀山火海,聂铎绝不推辞,一定照做。”

蔺晨大力拍了拍聂铎的后背,说道:“不论对于大梁,还是对于靖王和长苏,有你们在,都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聂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那也不如少阁主,我若像少阁主一样,还能帮上忙。”

“将军切勿妄自菲薄,将军能做的事,也是我等江湖之人不便插手的。”蔺晨道。

聂铎一听,眼睛瞬时亮了许多,连忙道:“少阁主请直言。”

蔺晨点点头:“搅乱金陵之人,原本是想要看长林军铩羽而归,如今你们却得胜凯旋,班师回朝,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抓住庭生的身份身世大做文章。这中间有一个极大的变数,就是皇帝的态度。我当初曾与长苏详谈过此事,包括长苏隐居山野,避世不出之后,庭生该何去何从。长苏认为,既然救下了庭生,那么这孩子就等于重获新生,该有属于他自己的一条路,并且由他自己做决定,要不要跟着长苏一样避世不出。唯一令长苏顾忌的只是他的身份,于萧景琰而言,这是祁王唯一的血脉,保住他的命,不被心怀叵测的人所伤是第一要事,然而后面却出了这一段段的变故,皇帝也应允他到长林军建功立业,也许这恰恰是他该走的一条路。既然如此,庭生的身份身世,就免不了要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大做一番文章。”

“皇上既然许了庭生长林校尉一职,应该就是信任他的。”聂铎蹙着眉头,但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也心中有数,同蔺晨在一起向来不需要装腔作势,因而语气也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不确定。

正如蔺晨说的,皇帝的态度,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我同长苏也是这样想的。”蔺晨说,“大梁军力众多,并不只有长林军,即使有萧景琰保荐,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必须给他这个面子,那也还有纪城军,潍城军,随便去哪儿都行,只要远远调出去,然后刻意打压,这辈子庭生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但是皇帝却偏偏将庭生派去了长林,长林军是当初萧景琰还是太子之时亲手建立起来的王城之师,以萧景琰的威望,说是亲军都不为过,至于你们,大多数是赤焰旧人,即使不知道庭生的身份,就冲着萧景琰和长苏,你们也不会亏了这个孩子。”

“所以,皇上是有意为之。”聂铎有些惊喜

“对。”蔺晨说,“并且我赌的就是皇帝的故意。”

“少阁主……”

尽管本能地相信蔺晨,但是,蔺晨口中乍然冒出的一个“赌”字,却让聂铎心中不由得一紧。

“当初长苏为赤焰翻案,让莅阳长公主手持谢玉手书,在先帝的寿诞仪典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首告翻案,以此造成一个群情沸腾,骑虎难下地局面,迫使先帝答应翻案重审,但是在场王公大臣心中未必没有猜测,何况先帝当众叫破了长苏的身份,但凡有几个机敏之人,只要回过头想一想自长苏到金陵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免不了对庭生的身份身世有所猜疑,长苏回到金陵后救下的第一个人就是萧庭生,靖王对庭生更是上心,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情想瞒是瞒不了的,与其等着心怀叵测之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不如彻底翻开来说个清楚,道个明白,一方面以襟怀坦荡来堵住悠悠之口,另一方面也是给庭生一个正名的机会,以长苏和靖王的胸襟人品,庭生长于他们身边,品行便不会差,以此正好收归己用,毕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少阁主的意思是,今日之局面,皇上心中早已有数。”聂铎心中一喜。

“有数。”蔺晨说,“以皇帝历来之所作所为,今日之局面,他必然早已预料到了。而且靖王入狱,原本也是长苏和皇帝商量好的计策,为的就是保靖王周全,来之前,庭生受皇帝所派,曾潜入宁王府,不惜一切想要把长苏救出来,就证明皇帝心中还是相信他们的。”

“那少阁主,回到金陵,我该如何做?”

“依我所见,待你们回到金陵,自然早已经有人将弹劾你们的奏章递交天子案头,所控罪名自然又是心存反意、居功自傲一类的诛心之词,长苏写信,已经把云南穆府、言侯所遇之事告诉我,他们所谋无外乎想告靖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蔺晨中长袖中掏出当初从大渝信使手中截来的那封信,递交聂铎,道,“这封信却正好证明,谁才是真正勾连外贼,叛国谋反之人,还有几个买官卖官、营私受贿案里面的人证,过几日便会由江左盟暗中护送至金陵,再加上长苏在宁王府忍辱屈尊收集来的证据,足以给他们致命一击。到时朝局之上,两方对峙,将军千万小心,切莫急躁,中了贼人奸计。”

“原来宗主早已经有了万全的安排。”听到此处,聂铎才长舒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地。

“聂将军,回到金陵,面对的便是另一个战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未必比战场金戈铁马来得容易。这封信将军一定要保管好,大渝昭王已死,除了你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但上面盖着大渝昭王的私印,便是铁证。将军务必确保此信安全,万无一失。还有庭生,回到金陵,他便是众矢之的,想要取他性命,置他于万劫不复的大有人在。”

“少阁主放心,再下必以生命护之,我在,信便在。若信不在了,必是聂铎已死。”聂铎道,“至于庭生,亦是如此。”

“将军放心,此仗,我们一样会胜。”蔺晨拍了拍聂铎的肩膀,语气笃定。

第二日,长林军便启程,回京。

***

大梁皇宫之内,萧安赢正从芷罗宫中出来。

他心中清楚,静太后病重,必是因为记挂萧景琰的安危,所以一连几天他都特意赶来芷罗宫,陪静太后一道用膳,他想要用自己的态度来证明萧景琰的安全,同时也做好了静太后过问此事的准备,纠结了许久究竟应该如何对静太后解释此事。

谁料,静太后对此事只字未提,反过来倒在只言片语中劝他时刻以国事为重。

这叫萧安赢心中无端有些难过起来,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自从他与梅长苏达成协议,将萧景琰暂时关入天牢,同时梅长苏又自愿被困于宁王府之后,他常常在心里会有愧疚之感,而且愈演愈烈,不论旁人怎么说怎么看,他自己却越来越清楚一件事,在他手里已经早已经有了宁王结党营私,参与买官卖官,祸乱朝纲的证据之后,除了将宁王困于府内,拔出宁王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之外并无其他作为,其中另有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还顾全宁王的血脉亲情。

但是。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继续迟疑下去了。他已经想通了,古有神医华佗为关羽刮骨去毒,如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屏退左右之后,萧安赢拉着静太后的手,说道:“皇奶奶,你相信朕,朕一定还皇叔清白。”

静太后一如既往的慈爱,甚至越礼地摸了摸萧安赢的头,说:“当然相信皇帝。但是天下慈母心都是一样的,就算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安然无事,也免不了会心中挂怀。倒是皇帝,最近还是不要到这芷罗宫来了。”

“皇奶奶?”

“人言可畏,这后宫虽然不比朝局之上来得汹涌,但是,其间关系错杂,我不想让皇帝今天的好意成为他人明天构陷景琰、指摘皇帝有失偏颇的借口。”

“可是,皇奶奶,朕……”

“皇帝什么都不必多说,”静太后摆摆手,打断了萧安赢的话头,道,“自我十八岁进宫以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皇宫内院原本就是一个无风尚有三尺浪的地方,要想在这里平安度日,一言一行都需谨慎,而且后宫不问政事,这是祖宗规矩,既是规矩,便不得逾矩。皇帝已经长大了,是非对错都有自己心中的一把尺子去量,有事只管放手去做,皇奶奶替你看管后宫,绝不乱政。”

萧安赢这才带着一颗安定下来的心,重新回了养居殿,捧起案头那封新递上来的奏章,仔细认真地阅读起来。

上面赫然列着以靖王萧景琰为首的一干人等相关罪责,包括长林军主将聂铎、云南穆王府、言侯府等一应在内。

萧安赢冷然一笑:“当真拿朕当个昏君在办。”

御笔划上一道,心中便已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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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两件事。

第一件,单位搞中层干部竞选,我竞选了个中层干部,希望能够改善改善我的工作境遇,哪怕只是薪金。

第二件,这周刚开头,家里就已经安排好了周末的相亲,依然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情况,也一样是说“由你自己做主”,这种说辞,说到现在我已经全然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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