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118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一百一十八
回家的途中，明楼一路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有好几次，明诚想要开口，终究被车里死寂的气氛给逼退回来。
王天风是明楼的旧友故交，乃至兄弟战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明楼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天风去送死，更何况王天风是为了把明楼，或者说是为了把明台从这个该死的死间计划中摘除。
这一点，明诚心中有数，所以他始终开不了口，专心开车，不去打扰明楼的思绪，期盼明楼能够找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到了卖荷叶鸡的小店门口，明诚把车靠边停下，自己下车去，买了两只荷叶鸡上来。
听到动静，明楼半闭着的眼睛突然间睁开了，他双目圆睁，说：“直接去医院吧，我有事找明台。”
“大哥？”明诚心里一惊，犹犹豫豫地说道，“您想到办法了？”
明楼摇摇头，说：“没有。”
明诚的脸色都变了，说：“那，那您去医院，找明台……”
明楼因为明诚的话而停顿了，好半天才开口问明诚，却已经是另外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已经让明诚隐隐约约能够猜得到明楼接下去的计划，毕竟他们是如此的默契。
明楼问道：“你说，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个他，当然是指王天风。
虽然只看了那么几眼，但也能看出王天风在特高科审讯室里面度日如年的那几天，这几天他必须要熬过去，并且从一开始死咬不放，死不松口，到精神逐渐崩溃，最后屈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中间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缺少，它必须是一个环环紧扣的链条，只有这样才能让藤田芳政认为王天风已经被征服了，投降了，他必须熬过里面的刑罚。
明楼原本想着在王天风熬刑拖延时间的过程中，能够找到机会救他出来，结果，王天风却反过来将计就计，不仅骗了日本人，也骗过了明楼。
至此，死间计划就已经在悄然无息中全盘启动，并且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各就各位。
明诚反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做？”
明楼被明诚如此直接的问话逼得一愣，错愕过后，反而笑了，说：“你都学会反问我了。”
明诚没有笑，一脸严肃，说：“大哥，军统那边用了死间计划，您要救人，不能也来一次‘死间计划’。”
明楼说：“你怕我以命换命。”
听得出来，明楼的语气平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明诚的心里更加紧张了，再也不能安稳地坐在前排驾驶位上，他扭过头来，望着明楼，说：“是大哥告诉我，对待敌人要智取，他们是我们国家的侵略者，是民族的罪人，不值得我们一命换一命，用无谓的牺牲来堵住漏洞，这话，难道大哥只是说给我听听？”
这些话，是当初有人怀疑南田洋子的遇刺是个圈套的时候，明楼说来给明诚听的，但是如今异地处之，明楼也无话可说。
看明楼沉默，明诚急忙道：“大哥真打算以命换命？那就用我的命换！”
“瞎说，”明楼瞪了明诚一眼，说，“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大哥怎么舍得？”
明诚说：“那大哥打算怎么做？我知道您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明楼叹了口气，说：“他是打算顶替我，成为楔入日本人内部的一颗钉子，并且有了郭骑云的牺牲，看上去藤田芳政对他的投诚叛变已经深信不疑，但是一旦他的利用价值没有了，日本人发现他给的消息都是假的，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活路。”
“所以，”明诚又重复了一遍，“大哥打算怎么做？”
“置之死地而后生。”明楼说道，“走吧，去医院。”
因为郭骑云的牺牲，王天风已经成功地完成了死间计划的第一步，所以王天风在仁爱医院有关于明镜的计划这部分已经结束，再没有人来给明镜注射麻醉药，因此当明楼到医院的时候，明镜难得地清醒了，依靠在床头，正在听明台讲笑话。明台很懂哄女人开心，三言两语，再加上时不时地比划几下，逗得明镜忍不住地捂嘴笑，一个劲儿地叫“乖乖”。
明楼推门进来，说：“讲什么呢，把大姐逗得这么高兴。”
“大哥，你回来了！”明台“腾”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高兴。
在明楼和明诚去特高科的这段时间里面，明台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尽管他愿意相信明楼一定有万全的应对之策，但是王天风的叛变无异于给明楼的身份秘密带来了威胁，明镜又恰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所以明台只得压抑克制自己心里的慌张，免得惹明镜担心。
“怎么，你去哪儿了？”明镜问道，“有事啊？”
“没事，”明楼拍了拍明台的肩膀，说，“你要的荷叶鸡，给你买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学不稳重。”
明镜笑呵呵地说：“等有了媳妇，就学会稳重了。”
“哦，”明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我上次在苏医生那里看到她有个远方侄女，年纪看上去跟明台差不多……”
“是嘛，”明镜一下子来了精神，就要抓着明楼详细问问，“说说看，说说看，要真是个好姑娘，可别错了这好姻缘……”
“大姐……”明台忙不迭地给明楼递眼色，他算是看出来了，真要耍心眼，他也绝不能在明楼面前卖弄自己的小聪明。
明楼会意，笑明台脸上那着急慌张的表情，这才见好就收地放过明台，换了话茬，说：“大姐，这个也不急，先留意着，姑娘再好，这两个人过日子也总要两厢情愿才好，”明楼指了指明台，说，“总要他也同意，点了头，这才算好。”
“也是……”明镜显然还对给明台相亲的事情恋恋不舍，但是明楼的话听上去也颇有道理，明镜也就不再说什么，看到明诚把荷叶鸡拿出来了，摆摆手，说，“你们去吃吧，趁热，凉了就没那个香味了。”
“大姐也尝尝？”明台挑出一小块来，要喂给明镜。
明镜摇摇头，摆摆手，说：“油得很，我就不吃了。”
“大姐，我叫阿香做了小米粥，一会儿就送来了。”明楼说道。
“好。”明镜点点头，又摸了摸明台的头，说，“去吃吧，去吧。”
从明镜的病房一出来，明台就收起了笑脸，一脸严肃，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大哥，打听到什么情况了吗？真是他？”
明楼沉默，像是还在考虑。
明台说：“我要句实话，大哥，他是我的老师，这很重要。”
“是他，”明台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明楼扶住了他，明楼继续说道，“但他不是叛徒。”
“可是，郭骑云死了，被他出卖的。”明台显然不信。
明楼摇摇头，说：“郭骑云的死是事先计划好的，王天风从重庆回到上海，就是为了完成‘死间计划’。”
“死间计划？”明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机械地重复问道，“什么是死间计划？”
明楼突然叹了口气，说：“为了牵制日军的火力防线，我们的人窃取了日军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虽然成功拿到了情报，但是也留下了蛛丝马迹，等于告诉日本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兵力部署，这意味着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的情报成了一张废纸，敌人只要重新进行兵力部署，我们依旧束手无策。”
整个夺取情报的过程，明楼并没有详细说明，但是一个“九牛二虎之力”以及明楼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说明这中间过程的艰辛，如果情报真的成了废纸，不是仅仅用“可惜”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补救，这就是死间计划的起因，”明楼说，“我们必须将计就计，根据这套预备案制订了假的攻防计划，反过来把我们的兵力部署变成日本人感兴趣的情报，变相地调动日本人的兵力部署，这就是死间计划的第一步。光有鱼饵还不够，为了确保敌人能够咬钩，还必须弄假成真，王天风来上海，就是为了找机会诈降，假意投诚，上演一场誓死保护情报的大戏，让‘假’的第二战区军事部署计划落入76号手中，让日本军方相信他们获取了最真实、最可靠的火线情报，从而调整所有的火力防线，按照我们的意图进入我们的口袋，彻彻底底为第二战区的日本鬼子敲响丧钟。”
明台咬了咬嘴唇，说：“所以，郭骑云的死，也是死间计划的精心安排，是预定好的，没有其他选择，他必须死。”
“……是……”明楼说，“有牺牲才能让日本人相信他们获取的情报是真的。”
“就像当初你打在阿诚哥身上的那一枪一样吗？”明台哑然失笑，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这就是你们军统的做派，自己的战友没有死在敌人手上，却被你们主动送到了敌人的枪口之下！”
“明台！”一直跟在明楼身后没有出声的明诚终于忍不住开口，即使是明台，但有些话对于明楼来说，太过无情。
明楼拦下明诚还没说出口的话，说：“所以，我必须救他。”
[题外话]
搞了几天培训之后，我终于回来了……
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