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119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一百一十九
救，当然要救！
明台心里也很清楚，他甚至为王天风这种慷慨赴死的英勇而动容，但唯独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郭骑云的死——他可以把战场上战友的死亡当做一种为了取得胜利而必须付出的、哪怕是血的代价，但是对于郭骑云的死，明台始终难以说服自己，把这也当做是一种无可避免的牺牲。
所以，明台正用他一双干净、纯洁但是此刻却显得有些迷茫、困惑，甚至有些失望的眼睛望着明楼，说出的话令明楼心都快要碎掉了。
明台问道：“大哥，这种牺牲是必须的吗？如果我们把人救不出来，他就会死，就像郭骑云一样，是死在我们自己人手里。”
明楼也望着他，丝毫不避讳：“和能够上战场，真刀真枪跟敌人斗争的人一样，我们都是勇士，是战士，甚至以后我们会牺牲，会成为烈士，但是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们不是能够站在阳光下迎接胜利、接受欢呼的人，因为我们始终游走在真真假假之间，我们的背后始终都有阴谋、算计和陷阱。”
“那，大哥后悔吗？”明台问到。
“你应该问你自己后不后悔，从一个拿笔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拿枪的战士。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当初在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只不过有时候现实会比我们想象中来的更加猛烈，更加残忍，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明楼说，“对于王天风，我比你更加纠结，我们一起进的军统，曾经是战友，在阿诚之前，他是我的生死搭档，后来他先一步回国，在上海暴露了行踪，临时撤退，同时也奉命把你带去了军校。这一段我并不想再多提什么，该做的、该说的，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你，我都已经做到、说到了，我明楼不怕死，敢拼命，唯独惧怕我的兄弟死了，你们一个是我生死兄弟，一个是我血脉兄弟，叫我如何选择。你军训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夜夜噩梦缠身，梦见你无数次被执行枪决，梦见你一个人在荒凉的孤冢里哭。”
“大哥……”每次提到有关军校的这一段，明台都觉得无颜面对，他把“无愧”给了这个国家，却始终做不到无愧于自己这个小家。
明楼摆摆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明台的肩膀，说：“我并未怪你在国家面前不得不放弃家人，我只是一点私心作祟，大哥也是人，也有私心，你要理解。”
“大哥……”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正题吧，”明楼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王天风的命。你不舍得见你的老师送死，我也不忍心见我兄弟赴死。”
“大哥打算怎么做？”明台口里叫着“大哥”，但是他更明白，眼下站在他面前的明楼代表的是军统特工“毒蛇”的身份，是他的长官，所以在明楼面前，自然而然地就站成了立正的军姿。
这是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第一次真正面对面的携手合作，共同完成一项任务，事关生死，谁都不敢有丝毫马虎。
“需要我做什么？”明台问到。
“两件事。”明楼说，“第一，郭骑云的死已经暴露了整个军统上海站，所以华东影楼这个据点你们必须舍弃，绝对不能再去影楼附近区域活动，和影楼，或者郭骑云有直接关系的人必须暂时切断联系，找地方隐蔽起来，短时间内绝不允许露面，76号和日本人现在一定盯死了华东影楼，只要有人在那里露面，一定会被抓进76号或者日本特高科，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决不能再有任何非战斗性减员，这一点一定要记清楚，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擅自行动；第二，打探可以安全离开上海的线路，必须确保绝对安全，而且消息要控制在少数人知情范围内，一旦人救出来，必须立刻离开上海。”
明台问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救人？要我做什么？”
“人现在在特高科，你们的身份不便行动，稍有不慎，反而误事，我可以利用身份掩护，自由出入特高科，所以我负责救人，你的小组负责安排撤退。”
“不行，”明台斩钉截铁地摇头，说，“我不同意，即使你能够出入特高科，行动上比我们来得方便的，但是，以你的身份，暴露后的风险也比我们高得多，我不同意。”
“大哥……”明诚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明楼一个眼神制止，事实上，他同明台一样，绝不赞同由明楼单独救人，从眼下情势分析，王天风的“叛变”已经让明楼在日本人那里的信任度进一步降低。
“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做事要的不是百分之七十、八十，甚至九十九的成功率，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明楼说，“我很清楚我要做什么，我考虑的是怎么样能够成功，一旦需要你的小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们下达指令，就像上次刺杀南田洋子，虽然我知道任务会有危险，但是当任务必须由你去完成的时候，我不会推脱，这次不让你参与，是因为在王天风的‘死间计划’里面，你们整个小组都是棋子，如果我们要减少没有必要的伤亡，你的小组必须转入地下，保持静默，这才不会给我的行动添乱，至于你，作为你们小组的负责人，你要考虑的是你组员的安全，你要对他们每个人负责，这是你的责任。”
明楼一向擅长讲道理，所以这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逼得明台哑口无言，唯一让明台还有所犹豫地是，在整个救人行动中冒险最大的，是他的大哥。
明楼笑着说：“小子，这下知道我每次给你下达指令，让你去执行任务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吧，不过，既然大哥能相信你，难道你还不能相信你大哥吗？”
即使是听了明楼这信心满满的话，明台也不能放心，他固执的追问道：“那大哥总要告诉我救人的计划。”
“你小子……”明楼像是拗他不过，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王天风是从军统‘叛变’过来的人，日本人信不信任他，完全取决于他对日本人有没有用，他提供的信息有没有用，一旦他这颗棋子发挥不了作用了，那么对日本人而言就会变成‘欲杀之而后快’，我们就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抓住机会救人。”
……
“大哥的另一半计划是什么？”
明台留在医院陪着明镜，明楼、明诚回了明公馆，在明楼下车之前，明诚突然冒出一句话。明楼一愣，把搭在车门上的手又收了回来，车门重新被关上。
明楼说：“你说什么？”
明诚把车彻底熄火，除了明公馆里面投射出来的灯光，其他地方都暗黑一片。
“置之死地而后生，”明诚说：“大哥不要用对付明台的招数对付我，三言两语地就把话题给绕过去了，说到底，大哥也还没说清楚要怎么样让日本人对放弃从王天风身上挖出情报，把他这颗棋子，彻底变成一颗废棋。”
“……一路上都想问吧？”明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不过还好，在医院的时候你没问。”
“我懂大哥的意思。”明诚指的是明楼想要保下明台的心。
“你要知道，我对你，同对明台也是一样的。”明楼说道。
明诚却说：“大哥也该知道我的意思。”
明楼心里一阵感动——前路艰险，明诚理解明楼不愿意自己和明台跟着他冒险，但是却自愿陪他一路同行。
明诚说：“大哥，说吧，要怎么办，说清楚了，免得我好心办坏事，最后反倒坏了大哥的计划。”
“……”明楼无言以对，只好笑了，说：“去找梁仲春。”
[题外话]
笔记本已经“老化”到了，连打开一个Word都要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