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020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第二十章

晚上的时候,明诚把明台被绑架的来龙去脉给明楼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一些细节的东西,没有确定的东西当然也就没有必要现在说出来让明楼跟着一起担心。

明楼倒是没想到明台“生病”还有着许多内情,更没想到明台是被绑架了。听明诚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明楼只觉得如鲠在喉,扎得生疼。

明诚说:“那几天,大姐就像疯了一样,一直守着电话,生怕错过一点明台的消息,我们托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关系,但是都没什么成效,上海滩就那么大,黑白两道大姐都托了人打听,但是一直没有明台的消息。大姐每天以泪洗面,屋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觉得像是明台回来了。”

明楼点点头:“明台一直是大姐手心里的宝,见不得他受一点苦,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如今明台已经长大了,大姐也都把一切心思花在了明台身上,她依旧觉得亏欠了明台许多,虽然总说明台生性顽劣,要严加管教,也不过就是嘴上说一说,从来都不狠不下心来,我管教的严格一点大姐是连我也要一起骂的。”

“幸好,明台找着了。”明诚说,“虽然在医院找到的时候,明台受了伤,但是好在都是皮肉伤,有些炎症,但也不算太严重,医生说回家好好养养,应该很快就好了。不过大姐担心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惹出来的事端,所以就把明台送来法国了。”

明楼长叹一口气,说:“天底下竟没有一个干净、不受世俗扰乱的地方了。”

话里面的深意,现在的明诚还不懂,他只是盯着明台的房间那扇锁紧的门,出事之后明台就像这样,只有把门关严实了才睡得着。

明诚说:“大哥,我去看看明台,出事之后这些天他总睡不安稳。”

“我去吧。一路上辛苦,都是你在照顾,到这儿了,就跟到家一样,明台我来照顾。”

“大哥?”

“我和大姐一样,总觉得亏欠他的。在明台心里面,大概我总和他作对,老爱捉弄他,他心里面对大姐更是依赖,对我,大概可有可无吧。”明楼说,“我想花点时间,陪陪他。”

“大哥……”

“没事了,你去睡觉吧。”明楼挥挥手,正准备转身离开,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而回头问道,“最后是谁告诉你和大姐,明台在医院?谁把他救出来的?”

明诚一愣,被明楼突然抛出的问题弄得措手不及,不知道听到回答,明楼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明诚咽了咽口水,想了想,决定照实说,“是汪曼春汪小姐来家里说的。说明台被人送到医院去了。”

“她怎么解释的?”明楼追根究底地问道。

“汪小姐说,明台是好奇心太重,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所以才被人盯上了,找了他麻烦。”明诚回答,“汪小姐说,这次的事情她已经出面解决了,不过要我们管好明台,不要到处乱跑。大姐听了更担心,所以才立刻就把明台送来了法国。”

“这样。”明楼回过头,心里面已经有了想法,又说了句叫明诚回房间休息的话,然后自己进了明台的房间。

明诚看着明楼的背影,只来得及叹口气。

和明诚描述的一样,明台睡着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安稳,他用被子掩住了头,就好像把自己埋进去了一样,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明楼怕他被子掩得太严实,呼吸不好,于是帮他把被子往下拉,掖好被角,又陪明台坐了一会儿,这才出门,离开了家。

明楼身形轻巧的出了门,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很长了,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到了黑暗里面,在黑夜的掩护下,他很快就没了踪迹。穿过了好几条小巷子,明楼才停下来,四周看了看,打了个暗号,有个人从巷子的另一头出来。

那个人怪声怪气的说:“家里人,都安顿好了?”

“王天风,你少用这样阴阳怪气的调子跟我讲话。我听不得。”明楼低吼。

王天风并没有把明楼的疾言厉色放在心上,和明楼认识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

王天风说:“你预备怎么跟组织上交代他们的事情?”

明楼皱了皱眉头:“他们是我弟弟,我的家人,有什么好交代的?”

王天风笑出了声,他毫不留情的指责明楼的天真与单纯——“你忘了你家里人寄来的信件,他们也一样,都是拆开看过之后才给你。”

明楼说:“必要的安全措施!”

王天风只觉得可笑:“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明家的大少爷,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折磨与考验,居然真的能做到逆来顺受。我们是准备为党国事业奉献终生的战士,反过来党国却连一封家里面写过来的信都要拆开检查,这算什么?我们连命都卖出去了,到头来还是这么不相信我们!“

明楼低声说:“王天风,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如果叫第三个人听见了,会是什么后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天风一点都没有害怕或者恐慌的意思,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是个不能忍受不白之冤的人,但是,明楼却可以忍受至此。

王天风脱口而出的气话让明楼有些后悔,王天风是一个本来骨子里面就很倔强的人,现在经历得多了,让他变得更加放浪不羁,这种变化在王天风原本懂得低调的性格之上,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危险。

偏偏这个时候的王天风并没有认为这是一种危险。

明楼有些头疼,只好耐着性子安抚王天风:“党国不是不信任我们,只是需要建立起一个甄别的机制,我们以后要面对的人,要做的事,都比现在要危险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如果我们不懂得怀疑一切,不懂得保护自己,我们将时时刻刻面对危险,一不留神,我们就会没命的。“

而王天风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他听得懂明楼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却不理解明楼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这样的明楼他几乎陌生。

王天风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在从上海去往香港的船上,明楼从家里面出来,预备先到香港,然后转飞法国。

站在人群里面的王天风看上去很普通,一身深灰色的长衫,像这样的人放在人群里面如果不是刻意去找是很难被注意到的,他们低调,收敛,懂得隐藏自己、伪装自己,用各种方法让自己尽可能不会引人注意,这些品质,在乱世年代里面会成为一种保护,是日后王天风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特工的与生俱来的优势,如果是现在的明楼会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判断——这是一类危险的人,内敛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一种压抑的疯狂,一旦有机会让他释放自己,恐怕连他自己都阻挡不了。

但那时候的明楼还不明白这些。

那时的明楼还没有意识到一个真正的乱世和书里面那些文绉绉的描写是不一样的,它会比书里面来的更加真实,更加迅猛,更加猝不及防,也更加鲜血淋漓。

王天风已经在旁边看了明楼很久,甚至可以用“观察”两个字来形容,他看着这个人穿西服配领带,甚至衣袖上还有专门的袖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豪门公子哥,这一类人,往往仗着自己家里父辈祖宗上留下来的几分家产,天生就会仗势欺人,一双眼睛珠子就像是长在了脑袋顶上,看人永远都是斜着,语气充满鄙视与轻蔑。

原本王天风是一眼都不会瞧的,但是只无意间扫了一眼,王天风却产生了好奇。

在这个看似纨绔的脸上他看不到熟悉的鄙夷与轻视,更多的是一种愁容,一种不安。

一个喊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居然会有愁容?

真可笑!

王天风觉得,要不然是自己,要不然是明楼,总归是有一个人疯了的。

明楼出身世家,大家风范让他显得颇具教养,他并不会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冒昧而觉得突兀,也不会因为对方看上去不如自己衣着考究就低看他。

王天风走上前去,跟明楼打招呼,很意外地看见明楼居然站直了依靠在栏杆上的身体,正正经经的回应了自己。王天风问道:“你是打算去香港念书吗?”

“不是。”明楼回答,“我要去法国,不过要从香港借过。”

“哦,这样。”果然是一个富贵命,王天风说,“我看你不是很乐意,你去法国做什么?”

家里面是经商的,从小父母就会教导明楼,“在外面的时候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但是旅途漫漫,再加上心事重重,让明楼渴望能够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尤其是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坦坦荡荡,没有任何巴结或者刻意的意思,想必和这个人说话聊天应该会是一件趣事。

不过,明楼很快就后悔了。

明楼笑着回答王天风两个字:“逃难。”

王天风觉得自己简直恨得牙痒痒,可惜明楼虽然是个世家子弟,却没有他平常见到的那些世家子弟身上的俗气,让王天风有心发火却找不到一个出气口。

明楼看着王天风脸上的表情,联系一下王天风的穿衣打扮,很自然的就能想到对方心里面想些什么,他不愿意去点破这种偏见,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说:“我叫明楼,明月的明,楼台的楼,兄台贵姓?”

“我叫王天风。”王天风感觉出来了明楼有一刻的不快,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表情,坦荡荡的握上明楼伸过来的手,说,“没有你的姓贵气,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明楼哈哈大笑,说:“中国百家姓那么多,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贵气的姓,和不贵气的姓这样的说法。”

王天风不理会他,说:“当然分,连人都能分上三六九等,姓氏随人,当然也是要分的,有皇帝的时候要避开皇帝的姓氏,那叫国姓,九五之尊要避讳,不然是要文字狱的;现在是没有了皇帝,但是有钱的人总是大爷,有车的时候坐车,没有车的时候叫上个黄包车都吆五喝六,仿佛别人都是天生的低贱,比他自然而然地要矮上几分,所以我说是分的。”

明楼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少年居然张嘴就能讲出这样一番大道理,倒是叫他刮目相看,不过观点未免有些偏激,明楼说:“但是人分善恶,你不能光看那一类坏人,却不见另一类善人,总有一些大企业家愿意当大慈善家,用自己赚来的钱回馈社会的,不分三六九等,见人有难就乐善好施,他们总该是好人。”

说起这些明楼是想起了大姐明镜,家里面除了自己本身就姓明以外,明诚和明台都是带回来的孩子,明镜也会时常捐赠一些给孤儿院,福音堂等地方,在明楼心中大姐就代表温暖,几乎以一人之力支撑起大厦将倾的明家,保住了自己的家园,也给了明诚明台一个家。

王天风恶狠狠地说:“那是他们黑心钱赚多了心里面不太平,求心安罢了。那些工厂里面压榨劳工的你没瞧见,那些仗势欺人的你也没瞧见,你唯独瞧见了他们拿钱出来做善事的人模狗样!”说到这里,王天风突然换了一种鄙视的语气,瞪了一眼明楼,就好像拿明楼当他嘴里面说的那些人的一个代表,王天风说,“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白费我力气罢了。”

明楼无话可说,他并不能否认王天风嘴里面说出来的事实,这是一个病态的社会,需要时间来好好医治,医治整个时代,以及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所有人们。

明楼说:“你是去香港做什么?”

王天风也不和明楼继续纠缠关于“善人与恶人”的话题,撇开这个因为阶级立场不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对立点来看,他和明楼还是有话可说的。经过明楼这么一问,王天风也想到了自己的前途渺茫堪忧,他双手撑在栏杆上,说:“挣钱!”

“你想好去香港做什么谋生了吗?你到那里人生地不熟,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明楼说道。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王天风冲口而出,看到明楼脸上的窘迫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王天风缓了缓语气,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都是想出来的,总会有的,饿不死就行。”

一时之间两个人沉默下去,叫旁人看来倒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在一起交谈,过了好一会儿,明楼说:“既然你没有想好以后的生活和安排,跟我一起去法国怎么样?就当是一路上跟我作伴好了。”

这就是整个故事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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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我兴冲冲地请好了公休假,做完了出门旅行的攻略,买好了机票,订好了酒店

结果跟我兴冲冲地说可以休假的朋友说,领导反悔了,收回了她的假期

我一边退票一边委屈的想哭

但是又不能指责朋友

只好怪这些无处不在的任性的领导

于是,我已经做好了在家睡觉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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