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06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六
聂铎和霓凰的喜事按时举行，场面宏大。
霓凰已无双亲，唯独一个弟弟是血亲之人，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为守大梁边境，保一方平安，立下了汗马功劳，虽为郡主，但仪典甚盛，位尊同公主，故，皇帝亲往迎凤楼送亲。
聂铎也只有一对兄嫂，并无其他人，赤焰军的旗号虽然没了，但是经过多年前由梅长苏、萧景琰亲自领兵出征，同大渝、北燕打下的那一仗，长林军的旗号已然打响，所以此时也有不少长林军中的兄弟及旧友来给聂铎撑场面。
迎亲的队伍，从迎凤楼出发，直到聂府。
论辈分，皇帝萧安赢是宁王次子，是霓凰的晚辈，所以在迎凤楼送亲之后，并没有跟着摆驾聂府，自然也不会知道在聂府发生的事情。
故而听到第二天有折上奏，才雷霆大怒——
“你给朕再讲一遍！”
一手拍在龙椅之上，这气势，让人几乎忘了这个皇帝还是个少年郎的年纪。
萧安赢十四岁登基为帝，在六部尚书和丞相宰辅等人的辅佐之下，励精图治，大梁国力日渐鼎盛。
当初，萧景琰之所以选中了他，也正是他看中了他从小就流露出的一股子聪明劲，何况同其他皇家子嗣相比，他胜不骄、败不馁，并不没有一颗过于争强好斗之心，在萧景琰看来，这比什么都来的重要一些。
为君者各修其德，为臣者各尽其忠，为民者各思其职，则天下太平。
龙颜大怒之下，群臣跪拜一地，没有人再敢轻易出声。
萧安赢的眼神环顾一周，最后落回到户部尚书沈追的身上，一字一顿：“沈卿，你同朕再讲一遍，细细地讲，朕怕听的有错漏了。”
沈追暗自提了一口气，凝神聚气，缓缓说道：“昨日霓凰郡主同聂铎将军在聂府拜堂成亲之时，突有狂风大作，整个聂府上下的喜烛全都灭了，因事发突然，在场的宾客又多，闹出了不小的骚动，今天整个金陵城就已经传遍了，说，说……”
萧安赢冷哼两声，眯起眼睛，说道：“说什么！”
“说喜烛不等燃完就灭了，何况整个过程都透着一丝诡异和蹊跷，怕是不祥之兆……”
萧安赢的眼神先是在沈追的脸上划过，继而转向四周，待到把下面所有的大臣全都扫视过一遍之后，方才冷道：“不祥之兆，朕倒要看看，是谁在造谣生事！事情发生在聂府，这不过就一个晚上，整个金陵都知道霓凰郡主遇上这等尴尬诡谲之事，依朕看，怕是有人太闲了，闲不住了吧！”
说完又是“啪”的一声，打在龙椅之上，本就跪拜一地的这些朝臣们，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不住地磕头，嘴里喊着“臣等该死”。
萧安赢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心里也清楚，恐怕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吩咐身边的内侍总管高喊“退朝”。大臣们这才如蒙特赦，一个个赶紧爬起来，飞也似地逃出了武英殿。
“贵洪。”萧安赢一手撑住额头，把人叫到跟前，说道，“给朕准备一套百姓的衣服，再去宫门口安排一下，朕要出去一趟，决不能叫人知道。”
“奴才遵旨。”贵洪领命，正要转身去安排，又听萧安赢叫他，连忙又回转身来，凑到萧安赢的面前。
萧安赢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替朕略备些薄礼，靖王叔回来了，朕要去看看他。昨日也只在迎凤楼见了一面，朕没顾上见他，既然要见，总不能空手去见。”
贵洪会意地点点头，这才领命下去了。
这不是萧安赢第一次出宫，安排起来也都是驾轻就熟，从养居殿到宫门口，一路上顺风顺水，在贵洪的安排下，没有人知道刚刚出宫负责日常采购的小厮中就混有一国之君。
出了宫门，贵洪就带着萧安赢绕道而走，那些真正的小厮各自散去，贵洪则带着萧安赢进了一家酒楼，包下一间雅室，伺候萧安赢把小厮的衣服换下，改做平常贵公子的衣着打扮。
萧安赢满意地点点头，说：“朕就是看中了你身上这股机灵劲。”
“奴才惶恐。”贵洪埋头说道。
“惶恐什么？”萧安赢说，“一个人机灵，并不是什么坏事，有时候能保命。只不过，机灵不机灵，不该自己说，要别人说才有用。”
“是，奴才明白。”
萧安赢又点点头，推了窗子看了下楼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说：“走，跟本公子去大街上逛逛。”
“是。”
萧安赢带着贵洪就下了楼，他一手摇着折扇，神情颇似一般的纨绔子弟，眼神里面看什么都是稀奇，只不过有的是看了真稀奇，有的不过是装出来的稀奇，那些街摊小贩们一看来了这么个公子模样的人，自然觉得来了个富贵主，一个个都不遗余力地叫卖着自己摊位上的小玩意，遇见喜欢的、有兴趣的，萧安赢也真会买下来，当个玩物件儿。
逛的累了，萧安赢带着贵洪就到了街边的茶楼坐下，贵洪刚想替萧安赢把杯子擦擦干净，就被萧安赢一个眼神止住了，只听萧安赢叫道：“店家、店家！”
“来嘞来嘞！”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连忙跑了过来，眼神极快，注意到萧安赢望着那桌上的茶壶水杯，一脸不乐意的模样，连忙用搭在肩上的白巾子把桌子又擦擦干净，把桌上的茶壶水杯收起来，问道：“公子，喝点啥？我们这儿有更好的茶，尝尝？”
萧安赢似乎还是不情愿，他人坐在茶楼里面，眼神却一直往外跑，一双手不停地在腿上捶捶揉揉，似乎只是进来歇歇脚的。
望了一圈，仿佛没找到更合适的地方，这能委屈自己将就下来，萧安赢这才极不情愿地说：“那就先来壶好茶吧。”
“好嘞！”店小二每天在这小店里面跑堂，做的就是送来迎往的生意，故而眼光尖锐，早看出这是个不差钱的主顾，故而把茶楼里最好的茶水送了上来，还一道送上来了几碟精致的点心。
“公子，”贵洪看了那几碟点心，跟宫里的比起来，卖相差了很多，怕是不合主子的口味，于是凑到萧安赢身边，小声道，“公子，比这儿好的地方多了，何苦来这儿？再说不是还要去靖王府吗？”
“且先听听。”萧安赢并不吃点心，只端了茶水，饮上几口。
贵洪原本并不知道要听什么，此时听萧安赢说了，他才注意到旁边桌子上几个喝茶的客人，正围坐在一起，有一岔没一茬地聊着天。
其中一人说：“那事，可诡异着呢！你们说，这得多邪乎？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事？”
“不说闹鬼吗？”另一人插嘴道，“我可听说，礼还没成，那喜烛就全都灭了，你们想想，若是起风，怎么别处不见，就单吹了那聂府呢？”
“前两天有个游方道士，说金陵最近要有天灾，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
“天灾……你不要命了吧……”又有一人打断了前面两人的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才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最近风调雨顺，国运昌隆，你们却在天子脚下说有天灾，不要命了！快别说了，喝喝茶，就散去吧。”
另两人似乎对这人的胆小怕事颇有些看不起，故而又窃窃私语了一番，方才作罢。
“公子……”
萧安赢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多话，等到那几人走了，萧安赢喊来店小二，让贵洪结了账，出了店门，这才说道：“这几个人，你便去通知了穆王爷来抓人，就说有人造他姐姐的谣言。”
“公子，”贵洪说，“有何深意？”
萧安赢说：“茶楼这种地方，南来北往，最容易听到消息，但是，这里是金陵，天子脚下，他们谈论的可是霓凰郡主，你问问自己，若是你，你可有这个胆子？就连那个店小二都能看出我非富即贵的身份，天子脚下，非富即贵就意味着多少有点人脉，他们这样肆意造谣生事，就不怕有人上达天听？”
“公子的意思是……”
“怕是我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了。”萧安赢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贵洪身手功夫很好，他到不怕自己遇上什么危险，只是有人对他的行踪如此了解，却未必心怀好意，“我不过随意进了间茶楼，就遇上了这群人，除非有人把整个金陵的茶楼都安插了人手，否则就是我们的行踪漏了。”
“公子！”贵洪听了大吃一惊，连忙道，“既如此，回宫吧，公子。”
“怕什么？”萧安赢低喝道，“既然已经被看穿了，躲怕是躲不了了，走，去靖王府。”
[题外话]
原本想把事闹大一点的……
快表扬我，暂时还没有让谁领便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