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09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九
梅长苏的话，算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其中有些点到为止的东西，就算他不一一说出来，萧景琰自然也能听得懂。
也正因为如此，萧景琰才更加不忍心。
而其中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对于梅长苏说的一切，他既不能表示赞同，同时也说不出完全否定的话。
梅长苏说的没有错，不论是出于他皇室血脉的身份，还是与牵连在内的人的关系，又或者单纯为了庭生的安危，他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甚至刻意置身事外，只冷眼观战。
梅长苏安慰道：“你不必一味觉得对不起我，其实心里面一直以来背着沉重包袱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你始终认为我到今天这样，是受你牵连，或者与你有关，没有你，我便能纵情山水，潇洒世间。若你心中当真是如此想法，那你倒真的是小看了我，也小瞧了你自己。”
萧景琰摇摇头，听上去有气无力，可以想见说话的人依旧低沉的心情：“我说过要同你一道，隐居于世，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但是一直都从未真正做到。或许，我只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早已不是皇帝，不在那个位置上之后，有很多事情原本就并不该我过问，我只是个闲散王爷，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如今安赢才是皇帝，既然已经把国家给了他，就理当抽身而去，这样，无论是对你，对庭生，甚或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却见梅长苏也跟着摇头，说道：“若如你所言是这般简单，怎么会如此难以下决断？你我都知道，远没有这样简单。撇开庭生的问题暂且不谈，当真没有其他牵绊你的人和事了吗？静姨如今年事已高，孤身一人在深宫之中，你要不要管？霓凰和聂铎成亲，却有人中途捣鬼，妄生事端，你要不要管？更不要说，豫津、景睿他们的事情，你要不要管？”
梅长苏一连几个问句，声音很轻，语调不重，却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拳，击打在萧景琰的心头。
一种由内而外的疲倦，让两个人都无言以对。
梅长苏露出一个坦然地笑容，说道：“你我皆明白，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这世上，也从没有世外桃源，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如此这般简单的道理，又何必装作听不懂、看不破呢？”
萧景琰说：“我只觉得对不起你。”
梅长苏却仿佛陷入深沉的回忆，缓缓说道：“不必如此，最近我常常会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如果没有中间梅岭那一段记忆，我大概……所以，眼下算是换了一种方式，也算是一种补偿，偶尔也让我想起林殊的样子。不说这些了，说说看倾城探听来的消息吧。”
萧景琰抿了抿嘴巴，也就顺着梅长苏的意思，暂且不再提这些让人只觉糟心的事情。
当日，萧景琰去溢香楼找倾城，原是为了查清楚从言豫津和萧景睿身上看出来的反常，这种反常让梅长苏和萧景琰隐约觉得朝廷之上将有大事发生，而就在萧景琰去找倾城的当天，久不露面的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居然也到了金陵，张嘴就说金陵城将有大事发生，紧随其后，就有人在霓凰郡主和聂铎大喜之日上造谣生事，更加印证了之前所有的猜测，逼得萧景琰不得不借用琅琊阁和溢香楼的信息网，从各方渠道，搜集更多的消息。
梅长苏看着萧景琰按下书架上的一个机关按钮，然后从墙面上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几个用来传递情报消息的竹筒，突然心神一动，喊了声萧景琰的名字。
“嗯？”萧景琰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梅长苏，只见梅长苏眉头紧锁，似有什么为难的事，“你想到什么了，小殊？”
梅长苏沉吟片刻，像是在理清思路，思考应该怎么开口，从何说起，等他想清楚了，才听他开口说道：“你手里这个溢香楼的事情，皇帝知道吗？”
萧景琰立刻明白了梅长苏话里的意思，以及隐含在那其中的担忧，说道：“不知道。当日我离开金陵的时候，你也知道，我原本是想把这溢香楼散了，但是，溢香楼的这些兄弟大多是些无家可归的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来安置他们，也就听你的，把这溢香楼保留下来，当做他们谋生的手段。若不是这次情况紧急，又找不到可用的人手，我也不会重新去动用溢香楼的资源和力量。”
梅长苏点点头，只是从刚刚开始一直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倒变得更紧：“既然皇帝不知道溢香楼的存在，要查清楚金陵城最近的这些怪事，少不了明察暗访，他为何单独把‘暗访’的任务交给了你？只是巧合吗？还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随着梅长苏的话音落地，萧景琰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小殊，你的意思是，安赢已经知道了？或许只是因为他是皇帝，有些事情他不方便明着做吧。”
梅长苏摇摇头，说道：“虽然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从刚刚那一面就能看出他并非常人。不要小看了他。对庭生，他也在暗中观察。这种观察说不出来是好是坏，但是，我一向做最坏的打算。”
见惯了梅长苏运筹帷幄的自信，如今看梅长苏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未免有些好笑。
但是有些想法萦绕在脑子里面，让萧景琰只觉得吃惊，却也笑不出来。
萧景琰说：“他还只有十几岁。”
梅长苏摇摇头，说：“景琰，你十七岁已经领兵，十九岁就能独自出使东海，而，林殊，十七岁也是少年将军，景琰，当初我们十几岁做过的事情，如今他未必做不到。何况，如今他是皇帝。”
尤其最后几个字，如一记惊雷，响彻心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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