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光荣无价》061
【文案】
国破山河在，人亡志不亡。
问明楼，死，怕与不怕？——答：他日若成丧家犬，不如今日提缨枪；
问明诚，死，怕与不怕？——答：生亦艰险，死有何惧；
问明台，死，怕与不怕？——答：怕，但他们不怕，我便不怕；
明镜笑曰——你们不怕，我便不怕。
六十一
有关明台的“学习计划”的事情，王天风并没有向其他人提起。
党国内部的派系之争，导致所谓“党国”根本不是一个团结一心的组织，王天风和明楼都曾深刻体会过这一点。
他们甚至在第一次领会到这一点之后，两人一起在巴黎的酒吧买醉，像他们两个这样有着特殊隐藏身份的人，尤其是像明楼这样一个从小有着良好家教、除了红酒以外滴酒不沾的人，有这样放肆的行为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楼醉醺醺地扯着王天风的袖子，问道：我们是为什么上了党国这条，这条船。
王天风笑呵呵地望着明楼，他知道，明楼想说的是“贼船”，可惜他说不出口。
一旦说出了口，就相当于全盘否定了自己曾经所有的付出。
王天风以为，像明楼这样的富家子弟，想来不会轻易认错。
所以王天风觉得，明楼之所以在明台进了军校这件事情上有这么大的火气，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进了军校，就相当于加入了党国，这是明楼万万不愿意见到的。
报国可以，但党国这条路，不行。
可惜了。
王天风嘲笑明楼的天真：你加入的就是党国，难道你认为党国还能准你弟弟去加入共党不成？所谓的国共合作，你真以为像你们明家一个家族内玩过家家，还讲究同宗同源、一脉相连不成？
更可惜的是，王天风的有意隐瞒，终究没有护得住明台的万分周全。
所以，当郭骑云跑来报告明台同教官打起来了的时候，王天风想，这个小祖宗，被他几个哥哥姐姐养成了一副“贱骨头”，总是架不住冒出一些找死的行为和念头。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明台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的时候，于曼丽正在训练场上跑步，往常于曼丽的速度很快，但今天她却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教官不断呵斥的声音，让明台不得不注意到训练场上发生的事情，于曼丽的反常他注意到了，也一直留心观察着，直到于曼丽倒地不起。
明台从自己训练的位置离开，几乎是箭步冲过来，向训练场跑过去。
于曼丽的突然倒地在训练场上引起了一阵骚动，有几名学员想要围过来看，却被教官喝止，唯有明台就像没听见教官的声音，飞快地跑到于曼丽的身边，俯身下去，然后动作温柔地抱起她的头，摸了摸她的额，发现她在发烧。
“寇教官，她病了。”明台喊道。
换来的却是教官的黑脸，以及一顿痛骂。
“……我说滚回你自己的位置，没听到吗？还有你，”寇荣把手指的方向换到于曼丽身上，喝道，“只要没死，还能喘气，就给我继续跑！”
明台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我说继续。”寇荣很不客气地答。
明台小心翼翼地把于曼丽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冲着寇荣吼道：“你有病吧。她生病了，应该送医务室。不能继续了。”
“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枪林弹雨，也是你说停就能停得下来的吗？你的敌人会听你的吗？在战场上，只要还在喘气儿，就要继续，没有其他理由和借口。”寇荣说，“你给我记清楚，训练场和战场是没有区别的！”
“强词夺理！你身为教官，不知爱惜下属，有什么资格带兵？”
明台气的脸都白了。
“你居然教训起教官来了。”寇荣一把把于曼丽从明台的怀里扯出来，大吼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你继续训练，要不然你们两个一起受罚！驽马钝剑，还能指望你们去救国扶危？”
于曼丽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全然是靠着明台的支撑才勉强站住了，像这样被突然从明台身边扯过来，于曼丽腿上一软，就倒在了地上，然而她听清了教官说的每一个字，于是，她努力地想要站起来，换来的却是一次次跌的更重。
明台忍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在他的世界里，女孩儿都是用来疼的，不是像这样如同奴隶一样被压迫，被欺凌，所以，他把这段时间积压起来的所有怒气都发作出来，冲着教官吼道：“我们不为了救国扶危，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至于你们，像这样剥夺了我们的自由，把我们关在这里，训练课就如同虐杀一般，在这里你们就是天，一条规矩、口令就可以杀人害命，你们跟外面那些侵略者有什么区别？他们是混蛋，你们比他们强在哪里？”
寇荣气的正要动手。
同样听到明台这一番“自由论”的，还有刚刚才赶到训练场的王天风。
他是听了郭骑云的汇报连忙跑过来的，到现在连气儿都没喘匀，就听到了明台这一番“高谈阔论”，更不要说，明台这话里夹枪带棍，字字都像是指着他的鼻子骂，而且还骂的这样难听。
但是看到寇荣要动手，王天风还是喊了停。
王天风走到明台的面前，厉声道：“想造反是吧！”
明台犟着脾气，说：“怎么，说中了你们的恶行，坐不住啦！！”
“在这里，你们是学员，而我是教官，”寇荣指着明台大骂道，“你们都得无条件听教官的，怎么，在你明家特权使惯了，到这儿也想搞特权啊，别以为你真比谁来的特殊，不过就是靠了……”
“寇荣！”王天风听着寇荣一怒之下的口不择言，连忙在事情变得真正不可收拾之前喝止，然后质问明台，“你只是个学员，你凭什么辱骂教官？”
“他以强凌弱，欺负女学员。有病不给看病，强迫于曼丽带病训练。我看不过眼。”
明台昂着头，眼睛根本不去看王天风，他心里记得清楚，自己跟王天风还在“冷战”。
“你，跟我去办公室。”王天风指了指明台，然后又看了一眼于曼丽，说，“其他人继续。”
明台一听还要发火，就被郭骑云押到了王天风的办公室。
一到办公室，明台就挣开了郭骑云的束缚，郭骑云在王天风的授意下放开了明台，然后关门出去了。
一得到自由，明台立刻大吼：“你们这叫草菅人命！”
王天风原想心平气和地同明台讲道理，但是明台一开口就点着了他的怒火，尽管如此，王天风也克制了自己，他想着总要借着这个机会同这位明家小少爷好好讲讲道理。
“我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慈心和侠气抵挡不住战场上的残酷和惨烈。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你今天生病了，就停止对你的追杀。在执行任务的关键时刻，就算你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你也会去冲锋陷阵。否则，你就不是战士，不配做军人。”
“军人也是人。于曼丽的意志已经够坚强的了。”明台说，“再说，意志再坚强的人，本质上也是一个常人。训练场毕竟不是斗牛场，一定要分出你死我活、分出输赢胜败。”
“我们的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王天风说，“我不例外，你不例外，女人也不会例外。”
他试图有效地控制住局面，但是明台的反应实在叫他失望，明台根本不能理解他的苦口婆心，所以明台依然叫嚣着：“借口！都是借口！你们就是在草菅人命！”
王天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像这样苦口婆心，实在不是他的性格，他喜欢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所以他一拳击砸向明台的面颊，却没料到明台没有防备，被他一击即中，随即仰面倒下。
王天风余怒未息，但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想应该给明台一个教训，好叫他长长脑子，但是三十几秒过去了，躺在地上的明台居然没有反应了。
王天风愕然，扫了地上的明台一眼，又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种场面，实在叫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后还是郭骑云进来，把昏迷中的明台送去了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王天风的火气才算消了，望着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中的明台，王天风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丝疑惑。
或许还有一点点欣慰。
军医告诉王天风，明台前日曾因肠胃不好，前来就诊，他有意控制饮食，导致短暂血糖偏低，心有焦虑。所以，明台不是被他打昏的，而是一时气血攻心。
虽然英雄喜欢救美，但英雄总归还是英雄。
趁着明台昏迷的这段时间，王天风把寇荣叫来了办公室，他的军衔比寇荣要高，所以尽管不乐意，寇荣依旧站的笔直。
王天风说：“如果我刚刚没拦住你，你打算说什么？说他是明楼的弟弟吗？还是打算叫破毒蛇的身份？”
寇荣刚刚也是一时情急，等到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差点闯了大祸，但是，明台那种少爷脾气，实在叫他不屑评价。
寇荣说：“这种少爷能够走上战场？还指望他去杀敌建功、血溅征袍而慷慨悲歌？杀身成仁换取日月新天？简直可笑至极！”
王天风不欲与他做这些无畏的争辩，在今天以前，他也觉得明台不过是一匹野马，虽然有桀骜之姿，过人之才，但终究难以驯服其烈性，但现在看来，似乎的确是块值得精心雕琢的璞玉。
王天风对寇荣说：“毒蛇的身份是个秘密，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那就军法处置。”
说完王天风就出了办公室，去了医务室。
明台已经醒了，但是浑身没有力气，所以难得见到他如此温顺的样子，唯独在看见王天风进来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王天风看他这样子，不像是有大事，也安心一些。
王天风说：“不错，自己病了能坚持，就是见不得人家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不是说不喜欢她这种类型吗？改主意了？”
明台恨恨地瞪了王天风一眼。
[题外话]
还好没过十二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