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31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三十一

“柳大夫,老侯爷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梅长苏看言豫津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站在一边不说话,心里明白他是因为最近请来替老侯爷问诊的大夫多了,却始终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失望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有了阴影,不敢多问,于是便替他问了。

这个大夫姓柳,单名一个“明”字,是晏大夫的高徒,虽然学医只有五年,时间不算长,但是晏大夫夸他有难得的天资,再加上后天勤奋努力,预言他不出五年在医术上的成就就会超过自己,所以,梅长苏才请他来替老侯爷问诊。

“宗主,”柳明说,“老侯爷是中了毒。”

“能救吗?”言豫津抢先问道——也许因为是大夫,身份的关系让柳明见惯了生死,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冷静,同时和之前所有的大夫都不一样,柳明的声音十分平稳,没有一丝的诚惶诚恐,反倒让他本人显得十分可靠——这让言豫津看到了希望。

“怎么治?”梅长苏问道。

“宗主,毒不难解——”柳明的话只说了一半,他注意到了言豫津脸上的表情像是获得了极大的鼓舞,因此又收住了话头,眼睛转向梅长苏——世人都觉得大夫见惯了生死,仿佛就对生死变得麻木,但是见惯了生死,也就意味着见多了生离死别,痛苦的情绪也是能够传染的,自然就比一般人对生死更加敏感。

梅长苏瞬间明白了柳明的意思,他扭头对萧景睿说道,“景睿,你带豫津去看看老侯爷吧,以免侯爷醒来见不到熟悉的人,心里慌。”

萧景睿也明白梅长苏的意思,点点头,转过身就要去扶言豫津,道:“豫津,我们去看侯爷。”

柳明的反应以及梅长苏的话,言豫津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并不傻,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也许因为害怕,本能地想要逃避一些事情,让梅长苏替他拿主意,于是言豫津也顺从地跟着萧景睿走了几步,但是突然间却又推开萧景睿,跑回来,颤抖着声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最后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完完整整地问出口——“我爹,会死吗?”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但是又轻易不敢问出口,仿佛这是一个诅咒,一旦说出口就会成真一样。

“不会,”柳明肯定地说。

柳明的回答让言豫津的一颗心稍微安定一点,有了这个答案,言豫津似乎什么都不怕了,只见他推开萧景睿的搀扶,站直了身子,问道:“告诉我,这毒,该怎么解,会怎么样,全都告诉我。”

柳明有些为难。

梅长苏则冲他点点头,说道:“告诉他吧,既为人子,原本就该告诉他。”

言豫津也点点头。

既然如此,柳明说道:“毒不难解,只要解了毒,老侯爷性命无忧,但是难免留下点影响,要想完全恢复清醒,和过去一样,恐怕……”

想一想言侯年轻时出使虎狼之国而面无惧色,宫阶之上辩战群臣,舌利如刀的胆色与智慧,如今却落得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唏嘘叹惋。

一时之间,众人都无言以对。

唯独言豫津面色平静:“活着,就好,而且,利器没了刀刃,就不伤手,也就安全了。”

这一句,听到了梅长苏的心里。

晚些时候,柳明替老侯爷解毒,言豫津说什么也要守在一边,只得随他去了,正好也趁着言豫津不在,梅长苏和萧景琰将萧景睿拉回大厅坐下,继续说刚刚还未说完的话。

萧景琰看着萧景睿一脸局促不安,便知他对自己要问的话心中有数,于是直言道:“景睿,以往你同豫津的事,因我远在朝局之外,自然不该过问,如今我已回到金陵,也以靖王的身份上朝,朝局上的事我自然是关注的,天下从来都是天下人的天下,并不是我梁氏一族的天下,何况这里并无外人,有话便直说吧。”

萧景睿咬咬牙,又看了一眼梅长苏,眼见对方也冲自己点头,便将心中藏了许久的话一一道出。

“最初几年,其实很好,大梁风调雨水,国泰民安,皇上虽然年纪小,但是当初靖王爷请的太师,、太傅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所以皇上年少有为,我曾与皇上有过交谈,也被他的雄韬伟略感染,但他毕竟还是年少,朝局上的形势也是瞬息万变,有些事他也无能为力。”

“你是指那些朝局新贵?”

萧景睿点点头:“朝中新贵,大多是些权臣,把持朝中六部中几个重要的地方,一开始得皇上重用,是因为无论是边陲之患,还是推行新政,都需要这些人给予支持,前些年,大渝犯我边境,烧杀抢夺,边境几个地方深受其害,前兵部尚书李守威的儿子李沁自小擅武,而且熟读兵书,是个领兵打仗的将才,皇上有心重用,便封他为定边将军,我和豫津为左右副将,率兵出征大渝。这个李沁和他爹不一样,确实是个有才之人,而且谦虚有礼,虽然是第一次领兵,但是识人善用,很快便在军中立威,收服军心,因此那一仗我们打的并不费力,可以算很顺利就击退了大渝,班师回朝。”

“但是,在回朝的路上,李沁突然染上重病,很快便不治身亡,”因为是和李沁共同领兵,那三个月的时间里面,萧景睿几乎和李沁朝夕相处,李沁的为人处世他样样看在眼里,因此对李沁的评价很高,也算是一个知己,此刻突然提及挚友,萧景睿心中难免有些难过,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李沁是老来子,李守威自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大梁以仁孝治国,皇上体谅他丧子之痛,因此对他倍以体恤,但是李守威却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他儿子是遭人陷害,被人谋杀,为的就是怕李沁建功,夺了别人的风头……”

说到这里,萧景睿的语气加快,显得格外激动——领兵出征,原本就是建功立业的一条途径,而李沁为将军,萧景睿和言豫津是左右副将,这传闻中“害怕抢了自己风头”的人指的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萧景琰听得直拍桌子:“这算什么道理!李沁虽是将才,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也不必过分琢磨这些阴谋乱语,多少事就坏在这人心叵测上头!”

这几日,从穆王府的“凶杀案”到言老侯爷的“疯病”,萧景琰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再联想到当年的赤焰冤案,无一不都是从无端揣测引出来的,原本心里就已经十分窝火,眼下再听萧景睿这样一说,心里对接下来的事儿也就跟明镜一样清楚了。

相对于萧景琰,梅长苏平静的多,许是因为跟萧景琰相比,他还有如此的亲身经历,自然看事情也就平淡了许多,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冲萧景睿点点头,说:“景睿,你继续说。”

萧景睿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他原本也不是为了自己,自从身世曝光,他心里就已经有数,当年打败大渝军和北燕铁骑,他就想辞赏不受,是萧景琰说论功行赏,不问出身,却之不恭,这才领赏谢恩,因此这官职实权丢了也就丢了,但是他同言豫津是竹马之交,却替言豫津叫冤。

“皇帝信了?”萧景琰问道。

“皇上没信,但是李守威丧子之痛是真,皇上也只能安抚为先,因而皇上按将军之礼厚葬了李沁,给了李守威一大笔抚恤,并且亲至李府,但是,李守威却坚信李沁就是被人害死的,直言我和豫津是‘皇亲国戚’,皇上有心偏袒,不做追究……”萧景睿摇摇头,苦笑两声,说,“皇亲国戚,哪有我这样不尴不尬的皇亲国戚……我倒还好,这官不做、军功不要也罢,但是言府簪缨世家,虽然豫津一向玩玩闹闹,看上去没个正经,心里却总惦记着不让言府面上无光、老侯爷面上无光,那段时间心情可算郁闷。”

“原本以为待丧子之痛过去,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却没料到李守威变本加厉,仗着皇上容他,开始结党营私,皇上这时才下定决心,但是李守威已经趁势做大,如老树一般盘根错节,一时之间居然动之不得,无法,皇上只好拉拢其他六部大臣,给了他们出头的机会,最终就变成了前门赶走了狼,后门进来了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接下来的事,萧景琰就已经十分清楚了——这些原本被刻意压制的大族望族,借着萧安赢要仰仗他们除掉李守威,却反过来掐住了皇帝的死穴,欺主年幼,专权擅命,把军权、兵权、甚至朝廷财政大权,一一攥到手中,甚至开始党同伐异,拔除异己,等于把皇帝架空了。

萧景琰几乎气的发抖,而言豫津也在这时候开了口——“皇上有皇上的难处,为皇上解忧,臣子本分,我并无其他怨言。”——看来老侯爷的毒已经解了,而刚刚梅长苏、萧景琰和萧景睿的谈话却不知道言豫津听到了多少。

言豫津说:“我只恨,为人子,我做的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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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今天晚上去看了一场电影——《快把我哥带走》

居然看哭了

我想起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亲哥哥

这辈子这个愿望都只能是个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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