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32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三十二
除了这最后一句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言豫津整个人还算平静，虽然看上去精神不好，但是整个人的情绪却并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仿佛很多事情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一点让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些猜测，但却并非是轻易能够开口的话。
萧景琰第一个开口，说道：“安赢跟你说过什么。”
事到如今，萧景琰的语气也平静了下来，这甚至不是一句问语，但是言豫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抬头那一刻的表情，却仿佛已经给了萧景琰答案。
萧景琰沉默了。
他知道，就如同当初拼命想要把自己和梅长苏留在金陵时一样，萧安赢也一定用了什么“绑架式的理由”让言豫津心甘情愿地被放逐。
但，其情可悯，于理难容！
于是，萧景琰一字一顿地问道：“安赢跟你说过什么？”
这才是一句问语。
萧景琰望着言豫津，或者说，所有人都在望着萧景琰和言豫津，有些不知所措，也许也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答案。
然后言豫津却是坚定地摇摇头，语气突然疏远起来：“靖王爷不必多问。”
随着言豫津的话，萧景琰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这几天在穆王府看到的霓凰脸上的表情，分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总是强打着精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过来倒想着先安慰别人。
萧景琰想，或许，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么一想，萧景琰的心中充满了愧疚，现在看来，仿佛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无论是穆王府，还是言府，反倒都是受自己所累。
他扭头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一句“放心”便让萧景琰心头重担当真放下许多。
傍晚时分，萧景琰正在长廊之上凭栏远望。
若说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自然就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正在思考对策，但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头绪——都说要拥护言论自由，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然堪比文字狱，酿些无端大祸，而眼下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却也甚为要命，总不能把大街小巷那些但凡有此言论的人全都抓起来，这种人人自危的恐慌局面，不也正是对手所希望见到的吗？
有什么能够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呢？
正当萧景琰思绪混乱、毫无头绪的时候，感觉身后一暖，有人将一件白羽绒的披风披在他的肩上。
萧景琰情不自禁地便在嘴角上挂出一个笑容。
“从前都是我为小殊做这些，如今小殊也开始担心起我来了。”萧景琰转身，却发现梅长苏为他披了披风，他自己却只穿了件单衣长衫，于是眉头一蹙，将梅长苏拉到自己的披风里面裹起来，问道，“你那件呢？”
梅长苏面带笑容，温和地说：“不知去哪里的时候挂丝了，昨日到穆王府被霓凰瞧见了，便拿去缝补了。”
“夜晚天气凉，我叫人给你找一件新的吧。”萧景琰的眉头还是蹙得紧，梅长苏替他揉了揉，却也抚不平。
“不用，霓凰手脚快，三两天就好了，而且她把她自己那件给我了，”说到这里，梅长苏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三两天的时间，此时的金陵也还没到三九寒天，怎么弄得我就像是捏出来的人儿一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比你们都差上一些。”
萧景琰并不想与他纠结“弱不禁风”这个问题——尽管梅长苏自己已经接受了“弱不禁风”这个事实，尽管他的身体较之前也已经好过了许多，但是就像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虽然不痛，但是替你挂心的人在入眼的那一刻也依旧会感到痛彻心扉。
萧景琰问道：“怎么没见你穿？”
梅长苏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快地道：“姑娘家的衣服，怎么穿？”
萧景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梅长苏是不愿意穿霓凰一个女孩的衣服，不过这时候借着夜光细细打量梅长苏，只见对方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往日高高束起的发髻此刻正墨玉一般垂散在肩头，唯有一根藏青色的丝带系在发丝之间，一半披散，一半束起，以梅长苏的身形气质，自然半点也不像姑娘家，但是偏偏萧景琰看的有些痴了。
梅长苏原本也只是玩笑话，眼下看萧景琰的神情，居然当真在把他往女儿家身上想，自然有些羞怯，连忙扯开了话题：“豫津的话，你怎么想？”
“啊……”萧景琰被梅长苏用胳膊轻轻地撞了撞，这才回了神，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走了神，脑子里面居然开始想着梅长苏另一番模样，脸上也有些烧的很，轻轻咳了两声，说，“小殊，我想进宫。”
梅长苏沉默了。
萧景琰也不催促他，只是用手又替梅长苏扯了扯披风，怕他着凉。
梅长苏一动不动，任由萧景琰动作。
等了许久，也不见梅长苏说话，无论同意还是不同意，往日梅长苏总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今日没听梅长苏出声，迫不得已萧景琰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小殊，我想进宫。”
“你是想摊牌。”
梅长苏的声音不大，但是，萧景琰听了却有些心慌。
梅长苏平静地说，“你是想把我们已经查清楚的事情，我们掌握的情况跟皇帝一一说清楚，无论是穆王府，还是言府，他们只是一个由头，根本不是宁王想要动手的真正目标，宁王的目标是你，是靖王府。景睿虽然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有一半的皇室血统，沾亲带故，但是长公主毕竟只是女流之辈，手里没有军权或者其他筹码，再加上景睿的身世特殊，朝堂之上对此异议颇多，根本不足为虑；霓凰代表云南穆府，替大梁戍边多年，平乱无数，威望自不必说，如今又与聂铎成亲，自然更是军权的象征；言老侯爷是几朝老臣，更是国舅，朝中交往颇广，说话又举足轻重，当初赤焰翻案以及拥你为太子，云南穆王府和言府态度立场最为坚定，如今他们两家分别是文臣武将，与你关系又极为亲近，外人看来自然更是与众不同，要说你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也未必没有人信……”
“小殊……”萧景琰无言以对，正是因为想到这些，萧景琰才觉得自己更应该入宫一趟。
“正因为如此，”既然已经开了口，同萧景琰之间又是无话不谈，梅长苏干脆一次说完，说个透彻，“宁王会信，未必其他人就不会信。”
萧景琰知道梅长苏口中这个“其他人”指的就是如今的大梁皇帝萧安赢。
“上一次入宫的打草惊蛇，原本只是想要试一试贵洪的反应，却反倒试出了皇帝，对宁王的所作所为皇帝显然已经有所察觉，之所以阻止你去探视宁王，并将宁王禁足府内，恐怕也是想将事态控制在自己能够掌握的范围之内，尽可能保住宁王一条命，以全父子之情，而如今你再入宫，就等于变相相逼……”梅长苏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说，“景琰，他是皇帝，变相相逼一个皇帝，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题外话]
紧赶慢赶，还是过了十二点
我不管，就当做还没有过十二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