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33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三十三
前一晚梅长苏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刻在萧景琰的心头。
——他既有保宁王之心，又未将所有的事情对你和盘托出，就证明他对你并非全无保留。
“他既有保宁王之心，还顾念情分，遇事未必不能商量。至于其他，权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云南穆府和言府的事情，整个金陵城已经流言四起，这时候进宫，并不明智。
“云南穆府和言府的事情，正是整个阴谋的冰山一角，背后所谋之大，必须早做打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必须懂。”
——若是摊牌，打算如何。
“若是摊牌，实话实说。”
梅长苏将整个利害关系为萧景琰平静地分析了一遍，但最终也并未说出任何一句意图阻止萧景琰的话，只反复叮嘱了一句——“记得，如今，他是皇帝。”
萧景琰想起当初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冲进悬镜司救卫峥的时候，梅长苏还曾为此左右为难，如今几乎是相同的境遇，梅长苏却半分没有阻拦的意思。
萧景琰问道：“小殊，这一次为何不见你有何劝阻之意？”
“你我二人，这一点默契总还是有的，”梅长苏说，“当日你请我竭尽全力救下卫峥，又说务必以救出卫峥为第一要务，其余事情都可不必太过顾及，我便已经清楚了你一颗真心，既如此，多些口舌之争不过是你我互相挂念之意，既然已经明了，不如想想如何退敌。大敌当前，最忌军心涣散。”
梅长苏虽然已经不是军中之人，但是从当初赤焰军中继承下来的东西已经融入骨血，无论如今他是谁，都早已经和他分不开了。
萧景琰想起当初大殿鸣冤的那天，梁帝曾断言，任何人，只要与皇权帝位沾上关系，就不可能永葆本性初心，而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萧景琰，永远不会变。
既然如此，萧景琰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往养居殿走去。
***
“宗主，庭生公子回来了。”
梅长苏正在发呆，突然有人来报，一听是庭生回来了，又喜又忧。
失神之时，萧庭生已经跑进了正厅。
“先生！”庭生大口喘气。
长林军校场在金陵城外，离靖王府还远，庭生自然是听了消息赶回来的，虽然有些不妥，但是，梅长苏也不忍过于苛责他，反倒冲他温和地点点头：“回来啦。”
“叔父呢？”萧庭生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一仰头全都灌了进去，那姿态同萧景琰一模一样。
梅长苏挥挥手，让周围的仆役全都退下了，说道：“你叔父，进宫去了。”
“进宫？”萧庭生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说，“为何要进宫？”
“你为何回来？”梅长苏敛去笑意，反问道。
“我，我……”
萧庭生回来，自然是为了这几天金陵城里的这些流言，他在长林军中，又跟在聂铎身边，对于穆王府和言府这些事他都听说了，再加上聂铎最近亲自到长林军也不如以往频繁，倒有些精力不济的样子，萧庭生聪慧，当然知道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情，这才赶回来了，但是眼下对上梅长苏这一问，无端让他感到有些心虚。
“你回来，聂将军知道吗？”梅长苏继续追问。
萧庭生咬着牙，不说话——出来的时候倒是遇上过几个聂铎身边的参将，他们都知道他同萧景琰、聂铎等人的关系，也就没有横加阻拦，只是嘱咐了他几句。
“擅离军营，”梅长苏神色平静，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意味，“就是藐视军纪，若在战时，可以逃兵论处。”
“先生！”萧庭生跪在地上，说，“我只想回来看看您和叔父的情况，金陵的事情我已有所耳闻，我是担心……”
“如今你敢擅离军营，就等于依仗你叔父的关系藐视军纪，将一把可以捅伤你叔父的匕首亲自递给了他的敌人，你今日之所作所为，看在别人眼中，大可说是靖王府家教无方，管束不严，让你在军中学会了仗势欺人，这是什么样的罪名，你应当心里有数。所以，你不该这个时候跑回来！更不该连声招呼都不打地就直接回来了！”
“我没有仗势欺人，我在长林军中，都是按照先生教的，多听多学……”
“难道死在穆王府的那个人就是穆王府杀得吗？难道言老侯爷当真老糊涂，把毒药当仙丹吃了吗？”梅长苏说，“白纸染墨，从来脏的都不是自己的手。庭生，你起来吧。”
“先生……”萧庭生已经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但是还跪在地上不起来，“今日冲动回来，是庭生的错，庭生甘愿受罚。”
梅长苏说：“你先起来吧。既然回来了，就等你叔父回来吧，你也许久没回来了，他心中也挂念你的安危。”
“先生教训的是，庭生知错了，领完罚，庭生就回长林军。”萧庭生站起身，向梅长苏告辞，然后往后院走去了。
梅长苏没说话，对萧庭生，他自然也下不去手，自从把萧庭生从掖幽庭里面救出来，他就一直住在靖王府，后来跟着萧景琰一起隐居，梅长苏就成了萧庭生的半个教书先生，更像是亲手带大的孩子，怎么能狠心下得了手，何况萧庭生赶回来，也是人之常情……
但！
“苏哥哥！苏哥哥！”
梅长苏正头疼之时，突然听见飞流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靖王府的府兵。
飞流径直扑到了梅长苏的怀里，扯着他的衣服往外走。
跟着进来的府兵回道：“苏先生，不知何故，庭生公子冲去了后院，直说要领二十军棍。”
“苏哥哥……”飞流自然是来找梅长苏帮忙的。
梅长苏摸摸飞流的头，却对府兵挥手，“下去吧，照他说的做。”
“苏哥哥！”飞流大叫。
府兵也愣在了原地。
梅长苏说：“去吧，按他说的做，把最好的金创药替他备好，让他带回军营，小小年纪，不要留下什么病根。”
“是！”
“苏哥哥！”飞流的手在梅长苏身上乱挥，眼泪已经从眼眶里面溢出来了。
***
养居殿内，气氛异常紧张。
自从萧景琰一句问语出口——“皇帝同豫津说过什么”——整个养居殿内就安静得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养居殿的奴才下人们全都被萧安赢呵斥出去了，只剩下萧景琰与萧安赢叔侄二人，两相对立。
萧安赢说：“言候把一切都跟皇叔说了？”
萧景琰沉默片刻，把穆王府的凶案还有言老侯爷中毒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当初苏先生曾问皇帝，如果查明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背后用心险恶，打算怎么办的时候，皇帝回答，一旦查出幕后主使之人，必除之以保大局稳定，人心稳定。苏先生又问，若牵一发而动全身又意欲何为时，皇帝说，必效仿古人刮骨疗毒，斩根断源，不破不立，即使牵连位高权重者，也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臣今日再问一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局面，皇帝意欲如何？”
萧安赢说：“皇叔今日进宫，似乎是来逼朕的。”
萧景琰咬唇不语。
内侍总管贵洪却在这时候进来，行礼，“奴才该死，但是皇上，奴才有要事回禀，耽误不得。”
“何事？”萧安赢道，“朕同皇叔现在说的，是事关整个大梁安危的大事，更是耽误不得，你有几个胆子几条命，就敢闯进来！”
“宁王府有人来报，说，说宁王爷疯了……”
萧安赢手里的杯盏摔了个粉碎，扭头道——“这就是皇叔想看到的吗？”
[题外话]
我觉得我要学会写短篇……
长的写的真的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