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同人】《皮囊》007
【文案】
你猜，
千万年间，
他始终惦记的，
是你这皮囊，
还是你这人？
七
李茜以一种可以算得上掷地有声的底气和勇气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理解什么是死亡？我知道那种感受，我亲眼见过！正相反，我比你们谁都曾近真正靠近死亡！当时她突发脑出血，我在学校，也没有人看见，等人们发现，都已经延误了抢救，我、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那时候我奶奶不单是和我生活在一起，我父母嫌我多余，是她把我带大，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相依为命是什么滋味，你们懂么？我连哭也哭不出来，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没了，她怎么会死呢……人怎么会死呢？”
“于是你动用了长生晷。”赵云澜说。
“长生晷？”李茜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她从脖子上把长生晷取下来，捧在双手心里面，细细地打量，“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可惜，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样，一点儿也不美好……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是听说过那是个老物件，能显灵……事实上到了那种时候，无论什么鬼啊神啊的，我都会信的，我很无助，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医生只能给我一个冷冰冰的结果，但是，我只想要我奶奶回来，什么代价都行，只要她回来……没想到，它回应了我的愿望，它会发光……”
一开始说起这件事，李茜的话里还有些犹豫，吞吞吐吐，但是，说着说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真正下定决心的那一刻，那种毅然决然的信念又回来了，所以李茜也显得冷静了许多，语速也在不断加快。
“我想我怕什么呢？我还那么年轻，说不定能活到一百岁，就算分给她五十岁，我都能活到退休了，我一辈子还剩下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给她？再说，只有她活着，我才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疼我爱我的人了，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惧怕把我的生命和她连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害怕把我的生命分给她一半呢？对我而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一连几个问题让赵云澜都沉默了，他看着李茜，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斩钉截铁地跟自己说，她曾经比任何人都更加靠近死亡，所以她理解死亡是什么样的感受——人往往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生老病死，却接受不了至亲至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这就是为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之一的原因所在。
“这个世界是守衡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就算因为你的意念，会有奇迹发生，也并不能证明它就是对的。不然对其他人来讲就成了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了。”赵云澜喃喃低语，像是说给李茜听的，但是声音却很低，又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呵，沈教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李茜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但是你们不觉得只有你们这些旁观者才会讲出这样一番大道理吗？这不正好说明了你们才是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感觉的人吗？面对你最亲爱的人，没有人会考虑到这个世界会怎么样，现在发生的事情对别人是不是公平的。世界很大，但是我的世界很小，我的世界里面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她没了，我的世界就没了，所以我想不到那么多……而且，如果这是凡人不该触碰的东西，又为什么偏偏要在我最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回应我的愿望……给了希望，再一点一点的毁掉它，这难道不是比死亡更卑鄙无耻的事情吗？”
李茜的眼圈已经红了，她倔强地挣扎着看向别的地方，好像那一点突如其来的委屈也见不得人似的。
过了一会，她声音沉闷地说：“又或许，凡人就应该认命，按照凡人的样子生活，不管生活强加给我什么东西——唯一的亲人突然离世，只剩下讨厌我的父母，徒劳而没有人承认的努力，每年都要费尽心思去挣那一点学费，以及这样的努力了，在龙城却连个像样的工作也找不到，这些我都要一一承受，这么看来，我确实不该让我奶奶活过来，也许我该跟她一起去死。”
赵云澜突然开口：“李茜，其实你很坚强，你理解的、惧怕的东西根本不是死亡，而是随着死亡带来的分别。”
“我很坚强，对，我很坚强，因为我不能不坚强起来，除了坚强，我还能怎么办？”有一滴眼泪顺着李茜的眼角滑了下来，赵云澜看见了，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李茜接了过来，马马虎虎地擦了擦眼睛，说了句“谢谢”，继续说道，“她每天凌晨四点半起来，总想给我做早饭，后来人越来越糊涂，有一次煮的牛奶溢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把火浇灭了，差点煤气泄漏，之后就不敢让她弄了。但是说她也不管用，头天说了，第二天还是要去做，我只好也四点半起来，把早饭做好。我白天不在，有时候上课，有时候帮导师做项目，有时候要做实习，不管去哪，中午都要坐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公交赶回去，给她做午饭，给她倒好热水让她吃药，来不及吃饭，再一路狂奔地往回赶。晚上回去，我要安顿好她才可以看一会书，效率不高，她年纪大了，总是不分场合地要拉人说话，我会经常被她打断，等她睡下，大概十点左右，我才可以开始做一些外面接的翻译的活，一般要到十二点钟以后，有时候实在困得受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有时候在想，我这么做实为了什么，我付出昂贵代价换回来的又是什么？”
赵云澜拍了拍李茜的肩膀，说：“我不是你，我不能替你回答这些问题，但是我知道人活着就有活着的理由和道理，我的同事告诉我，通过长生晷的两个人，一定会同生共死，而现在你奶奶去世了，你却活着，我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直到刚刚来这里见到郭长城挡在你面前的事情，我才想明白，既然长生晷能根据人的意愿把两个人连在一起，那么也必然可以因为两方中任何一方的意愿来断了这种联系，这就是为什么你和你奶奶共享寿命，现在她死了，而你还活着的原因。”
“奶奶……”李茜的眼泪这一下彻底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说，“醒过来之后，她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人，每天都会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记不住昨天发生的事，一句话要颠三倒四地说无数遍，到后来，她大小便开始不能自理，每次尿了裤子，都只会看着人傻笑。她吃饭会掉一地一身的饭粒，仅仅是坐在那里，也会流口水，连时间也不会看，她不管你在忙什么，永远只会跌跌撞撞地跟在你身后，口齿不清地说些别人谁也听不懂的话，一直说一直说！”
“但是！”李茜哭喊出声，“但是，我从没有把她当作累赘啊！”
房间里面再没有人说话了，只剩下李茜一个人的抽咽声。
即使赵云澜再是个游戏人生、没多少正经时候的人，也经不住眼前这一场景，只好默默地走出了医院，站在医院大门口，他深呼一口气，正想要从口袋里面掏给烟出来，就看见“沈巍”朝他走来。
经过刚刚的事情，赵云澜原本觉得心情压抑，眼下看见“沈巍”冲他走来，居然无端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于是他也冲“沈巍”招招手，叫了声“沈教授”！
[题外话]
虽然面面跟巍巍是一个人，
但是，
莫名觉得面面比巍巍更帅，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