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难心记（第二部）》028
【文案】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平静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起云涌。
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肠挂肚。
二十八
当日萧景琰问及宁王的时候，萧安赢仅以一句“宁王病重，恐染他人”搪塞了，但是在萧安赢心中毕竟雁过留痕，对于萧景琰说过的话，萧安赢自然是在意的。
等到萧安赢再欲详细追问之时，却换作萧景琰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这样的态度更让萧安赢确定萧景琰一定在宁王府有所发现，但是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看上去似乎暂时并不想要告知自己或者直接向自己求证。
萧景琰只是在萧安赢追问得急了之后，轻描淡写却又义正言辞地留下了一句意味深厚、叫人一时难以捉摸的话——“路遥方知马力，事久得见人心”——但是这句话之后，无论萧安赢再怎么追问，萧景琰也都几句话匆匆带到其他话题上去了。
萧安赢明白，宁王的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但是，他却没料到，金陵城起风，也从来都是一夜之间，并且迅猛地令人难以反应。
一开始是穆王府里死了个家丁。
大概是半夜误入了王府后花园里面的荷花池，不小心淹死了，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尸体发胀，全身发白，口唇青紫，但是令人难以想通的是，穆王府是有负责巡夜守夜的人，若是这个家丁是意外落水，但凡叫上两声，必定有人听见，及时拉上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偏偏这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王府，成了一桩疑案。
既然是桩疑案，原本交给京兆衙门即可，但是偏偏不知是何处走漏了风声，整个金陵城都知道穆王府里出了一桩疑案，甚至连那死去的家丁姓甚名谁，死状何如都描述的一清二楚，而且“三人成虎”，一时之间穆王府的疑案被吵的人尽皆知，各种闲言碎语传的不堪入耳。
最终疑案演变成了凶案。
有人说，那家丁一定是被王府里的人给杀了，想想看，穆王府是什么地方，在金陵城里面也是有鼻子有眼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何况这个皇亲国戚还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想想看，那跟靖王爷是什么关系，啧啧，怎么偏偏就死在了穆王府，外头人想进去都难得进去的地方，连个家丁都不放过……
也有人猜测说那家丁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像王府那种地方，想必不比寻常地方，规矩一定多，而且严，容不得错，大概是犯了什么饶不了的错，这才死了——但是什么样的错能像这样平白要了一条人命，而且死状难看，早些时候穆王府是郡主当家，听说霓凰郡主治军严格，在战场上英勇的很，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也令对手望而生怯，啧啧，可不是一般人，女子无才便是德，老话也真真是没说错……
总之都是些认定了那家丁就是被穆王府的人谋杀的论断，有些甚至直指霓凰郡主，暗喻穆王府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该是上面的人默许，这凶案之中另有隐情；更重要的是有些流言有意无意地将靖王府也牵扯入内，拿穆王府和靖王府之间的亲近作文章，欲言又止的样子免不了让人想入非非。
这种“谋杀论”还没有消退，不久又无端冒出来一种“阴谋论”，甚至可以算是“鬼神论”——霓凰郡主大婚当日突有狂风大作，全府的喜烛全都灭了，整个过程都透着一丝诡异和蹊跷，怕是不祥之兆，如今算是应验了，穆王府当真招惹了邪祟之物，霓凰郡主从前便是上战场的人，夫君更是长林军的将军，两个人都是半生戎马，也算是杀生，沾的血多了，难免……
从前提及云南穆府的霓凰郡主，人人都赞是可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如今翻脸一变，说的犹如“身背血债、乱杀无辜”一般，实在叫人心寒，即使穆霓凰当真比一般女儿家来的飒爽一些，听了这些话也难免怄气，聂铎更是为了这些“胡言乱语”焦头烂额，恨不得将金陵城里大街小巷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一个个全都抓回来，能做的也只有天天逼着京兆衙门速速破案。
然而事情到此也远没有结束。
穆王府的疑案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金陵城里又出了几桩真正的凶案。
这次死的当真就是一些普通百姓，都是死在自己家里，或是有人上门来找人的时候恰好发现，或是三五日不见出门，邻家起了疑，又或者是等到尸体发出了臭味，这才被人发现，总之这些人被发现的时候形状各异，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尸体都在生前被人拔舌，像是刑讯逼供一般，死状凄惨，令人生畏。
这次是毫无疑问的凶杀案。
这些年大梁境内还算长治久安，金陵城里更是鲜少发生凶案，更别说像这样一连死上数名的连环凶案，一时之间，金陵城里人心惶惶，等到京兆衙门当真查出点眉目，结果更是吓人——据说，这些人都曾经被抓进过穆王府，理由是这些人参与传播过有关郡主大婚当日怪相的流言蜚语，诋毁穆王府——再联想这些人的死状，死前曾遭受的拔舌之苦，更是与穆王府脱不开关系了。
这一下子，穆王府以及聂府仿佛置身旋涡中心，所有人异样的眼光都盯上了这里。
梅长苏自然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穆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霓凰担心穆青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于是暂时回了王府，帮衬穆青，穆青心疼姐姐，相对于聂府来说，毕竟云南穆府的名号要响得多，眼下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面，穆青当然希望霓凰就留在聂府，但是霓凰却认为这两件事都是针对自己来的，不论穆青如何劝她回去，她也执意要留在穆王府，聂铎便陪着她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霓凰说：“当初我敢接替父王上战场，如今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尚且打不倒我！”
话虽如此，但是任谁都能看出，霓凰的脸色僵硬，精气神比以往差了许多，她不过是硬着一口气，不想叫人小看了去——闲言碎语虽然不比真刀真枪，但是往往更叫人难以应对。
聂铎坐在霓凰身边，虽然这里人多，聂铎一向性格刚硬，从不在人前同霓凰表现地过分亲昵，但是如今却在众人面前将霓凰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面，足可见两人感情最深。
梅长苏说：“事情必不是这么简单，中间一定另有隐情，而且也未必就是针对穆王府来的。”
聂铎说：“宗主，这两件事说来也很巧，都与王府有关，我去京兆衙门问过了，虽然那些人被发现的时间前后各异，但是，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死的，而且从手法上来看，应该是一人所为。”
梅长苏又问：“把他们带回穆王府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知道的人应该不少，”霓凰接口道，“当时是青儿带人去的。”
“我一听说有人造我姐姐的谣，就，就……”穆青有些结巴，万没想到当初自己的莽撞行事，会酿成今日的恶果。
“这事我听皇上提过，”萧景琰安慰穆青，说道，“这几人都是皇上微服出宫的时候无意中撞见的，因为怀疑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这才交代穆青抓人，不怪他。”
梅长苏点点头，问道：“审出什么了吗？”
“没有，”聂铎有些懊恼，“这些人口径一致，一口咬定只是大街上听到些传闻，一时难耐多嘴掺和了几句，并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
“这些乱嚼舌根的东西！”穆青一想起这事，心里的怒火又烧起来了，“就该受这拔舌之苦！”
“青儿！”霓凰厉声打断了穆青的“毒咒”，呵斥道，“你几时也学会了仗势欺人？像这样草菅人命的话，也是你该说的吗？”
穆青也是一时气急，眼见着自己的姐姐被人污蔑，乃至整个穆王府被人说成了邪祟之地，实在有些气不过，被霓凰这么呵斥一番，也算是清醒了一些，只不过心口那一团浊气始终郁结于胸，但是他心里清楚，霓凰恐怕比他更是悲愤填膺，自己怎能再给她添堵，也就禁了言。
聂铎接着说道：“从这些人口中审问不出什么来，而且穆王府毕竟不是京兆衙门，不能无端拿人扣人，于是，便将他们训斥了几句放出去了。”
萧景琰说：“这么说，从遇害的时间来看，几乎是一出穆王府就被盯上了。”
梅长苏摇摇头，说：“不是出了穆王府才被盯上的，恐怕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题外话]
冲动开了坑，总是会后悔一段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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